第338章 战斗爽,战斗爽!(一)
第338章 战斗爽,战斗爽!(一) (第1/2页)乾宁四年冬至,王子美与朱友伦在华山道上厮杀纠缠久久,谁也奈何不得谁。
赵军有反斜、擅守、高地、团结、军队基本不需要指挥就能做出正确反应的熟练度、粮草军器物资充足等各方面优势。除了人少,可以说是一支完美的野战兵团。汴军残暴、内斗严重、指挥紊乱、后勤吃紧,但他们人多势众,军器也充足,厮杀也不俗,还有骡子马步军配合。
即使在华山道这种客场进行山地攻坚战,也几度险些将王子美逼入绝境。
但朱大郎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这么久,打个华山道打不通,要你何用!
于是给朱友伦益人三万,令犯青泥岭。同时派贾晟将兵七千,协助高季昌、黄文靖猛攻华山道,务必插入蓝田地区。本该是纵向的武关道战事,转为蓝田关、青泥岭、华山道横向一线。
从十月中到冬月下旬,整整四十天时间,两军一直在该地区拉锯。
坐镇长安的京兆尹孙惟晟已经被朝廷任命为京畿四道观察使,担任关中诸道与汉中、秦凤临时最高军政长官。这人也确实比较有能力,数月来一直会同各郡竭力为前线补充民夫物质。
十二月初,有御史从西面而来,言及朝廷已在金城下诏天下:改元光化,兹以元旦为光化元年元月元日。并令京兆府与各郡坚壁清野,婴城保民,严查奸细入境和百姓蹿逃。
同时还有多路大臣奔赴诸道。除了宣告改元,就是勒令诸镇肃清汴毒,全战伐梁!
为激励作战,中书侍郎韦说奏请对大帅们新一轮加官。
朝廷准奏。
元皇圣帝收到了报告,他忙得很,没功夫看完。只关注了几个人,其中,杨行密进爵庐江侯。陈熊进爵平阳侯。田希德进爵博平侯。葛从周、吴子陵他们给了扶正机会——检校某部尚书。
不过,这不代表现在就接受了他们。检校检校,还得看表现。
十二月中旬,气温骤降,越冬正式开始,北地、长安、洛阳等地普降大雪。天气的恶化为朱大郎带来了严重压力,东军在潼、武地区再度发动大规模会战!
十二月十二日,汴军围攻青泥岭。由部分神捷军带队,主力玩命拔城,小股部队翻山越岭,几乎无孔不入。都走到这一步了,好比女神已被按倒,只待扒下紧致大腿里套着的最后一层安全裤!
翻过这该死的青泥岭华山道,就能掀起长安姑娘的小裙子。汴军也是士气大振,无论军兵还是斩木为兵的百姓,都是嗷嗷叫着扫除上阵,誓要翻越关山。
“破城,破城!!”
“入长安,入长安!”到处都是这样声嘶力竭的鼓噪,嘶吼。
武关道各地守军已经全部退保蓝田关、华山道一线,利用城寨地利拼死抵抗。
在城下,在城上,在山道上,在树林里,双方都豁出了命。争夺最激烈的一条积雪小路堆了十余里的各色尸体,倒插的刀槊旗杆在冰雪里被冻得硬梆梆,怪石嶙峋的林中石潭都被染红了。
十三日,消息传到长安,孙惟晟派出富平尉张弗子带着最新征集的六千民夫驰援。
张弗子带领青壮奋力赶路,沿着灞水南岸赶到蓝田后,他们遭遇了一股从不知道是从青泥岭哪个空隙里钻出来的数百汴人骡子军。一场厮杀后,百姓溃散,张弗子在逃入蓝田城的桥这头被追上,在城头上密密麻麻士民的关瞻下,焦急催促下,被汴人砍头。
这个京县县尉成了朱大郎这次入寇在关中的第一个“重大”战果。
紧接着,这队骡子军便顺着万年县、长安县郊外深蹿。京城驻扎的一些对李皇帝心存怨恨的恶人军乘机作乱,在城内放火杀人搞事,试图接应汴军入城,最后被京兆府的官吏乱棒打死。
一场骚乱,差点让汴军进了万年。虽被平息,但这显然是一个不祥之兆。十五日,京师全境拉响警报,士民纷纷出逃。各县差吏蜂拥而出,拉网堵截。但在恐慌之下,殴之而犹难禁。
事涉京畿诸道所有大臣的仕途,孙惟晟也顾不得许多,和上郡、左冯翊两地的长官们商议后,一帮人除了不停的破口大骂地上表派使催促圣人回师,宰相回话,就是紧急征调诸道团练使赶紧带着他们的民兵上京卫戍。
十七日,沿河把截制置使新秦尉兼京畿北道团练使丁会闻警,从韩城率灵夏部族军和团练汉军一万五千人来援。匆匆赶到京城后,害怕这个汴人降将在京城作乱和朱大郎里应外合的孙惟晟森严戒备,让他回去,不许进京。
丁会无奈,只好派出千余党项骑兵,去追剿那些蹿境汴军。
得知潼关、武关都在告急,他本人则赶往潼关救援。经过渭南县,率部欲进城过夜,渭南令不许。冒夜走到郑县求纳,郑县亦不许。如若不是灵夏人刚被李皇帝镇杀过,恐怕丁会部当场就会做出什么来。
丁会被磨得没脾气,一路昏昏沉沉走到潼关,才被王绍戎接纳。
他这发现,潼关局势并没有想象中的危急,因为护国军已经与禁军合流——圣人的另一个舅父陈熊已亲率三万步骑,与王从训夹河同捍潼关。他战河北,余部谐同常山侯战河南。
另外,武关方面的一万武夫,也被王从训抽调了一半以上过来。
这样一来,潼关是稍微安全了,可武关呢?丁会心头不禁愁云笼罩,光靠成德军,能稳妥么。是年黄巢攻潼之战,他就在黄王麾下。当时对面的成德军,可是不战自乱了的!
但潼关,似乎也谈不上稳当。
这里早就是一座武夫之城,冰雪城堡,尸臭之墓,瘟疫之池。
城根外不远处,那条连绵着城根而筑的伟大黄土堆已然“高耸入云”。
积雪纷纷的土堆上,只会在祭祀上用于警告亡灵的鬼鼓回荡,只会用于驱逐妖邪的灵笛长啸。按甲而坐的汴人军兵多是双目血红,表情木然,只是在其中饥饿地啃咬着醋饼,肉干。或是动作缓慢而笨拙而又荒诞不经地伴着那些敲打与笛角轻轻拍手,嘴里“嗬嗬!”干燥的舌头舔着开裂嘴唇,伴着风声,歪着脑袋,死死盯着潼关。然后一队走出,一队回来。
冻死饿死在隆冬里的汴人男女和团练,只是顺着土陂咚咚滚进潼关城内,砸在城下,和先前的两方死者累起几座和潼关城垛口齐平的肉堆。
刁斗森严的牛头原上,成百上千的投石机,攻城战车,轰隆隆发威。一具一具长满烂疮流着黄紫脓液的尸体被砸进关城,砸进寨子,砸进水源。这些尸体,有老鼠,有病人,有死人,有骡子,有战马…………
看着这些,丁会只是手爪紧紧,眼睛发直。
关内草堆里,皮棚下,篝火边,灰扑扑的老鼠成群结队。
额头贴着驱瘟符咒的武夫们捂着喉咙靠在墙壁上,垂头咳出一团团黏稠的黄色的,红色的凝胶物。睡在避风处的都将、男女“哐哐”长咳喷血,塞满污垢的指甲在血肉模糊的光杆小腿上、肋骨上、脖子上、脸上抓着,挠着,抓挠着斑斑点点的褐色脓疱疤瘌。
疼痛让他们在寒冷里无法入睡,只是腿夹磨刀石,继续默默磨刀,修补弓甲。
丁会撕下衣服一角捂住口鼻,目光俯瞰内外遍地尸病的潼关,心里不禁涌起潮水的沮丧懊恼。
这次,是他大意了!
何苦来哉,不明智的入朝。何苦来哉,慌慌送女,何苦来哉,跑来潼关,他的任务明明只是把守黄河啊。
真是自作孽,作孽啊!!
他丁会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咚咚咚………”军鼓炸裂,又一波攻防开始了。
地平线上,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蚂蚁一样黑影缓缓而来。
几乎同时,关城大躁,密密麻麻的伤病提着鞭子,对着部族军连打带踹:“汴贼薄城!汴贼薄城!都上去,敢有一步回顾——”马鞭指着城根下的焚尸场地:“那柴架子可天天都要烧人!”
迎着冰冷的雪花,打量着那一面面旌旗。
朱大郎、源政、徐怀玉、邵赞……
丁会麻利披上铁甲,横鞘出刀。大梁的缔造者们!俺在这里,等着你们。
最要紧的是,圣人会不会来?
五个寨子,守到只剩五个寨子就跑!丁会暗暗给自己规划着。
说实话,能顶到这个时候,杀伤大量汴军,已经对得起入朝以来圣人给出的收买情分了。自己堂堂豪杰,固不屑三易其主,可也不是来给你李皇帝当替死鬼的。从今往后,你当皇帝我出家,各自安好。
收敛心神,丁会一个翻滚蹲上垛口,猫腰观察敌情的同时,对着那些部下和家臣招手大呼:“战斗,战斗!”
******.
“战斗,战斗!!”
松涛阵阵,华山道上,赵军汇在一处干爽的破庙周围歇息。
孤军远戍客乡,日头还有不断苦战。晚上聚在一起,多少也是个壮胆和彼此勉励。汴军退却后,眼瞅着天也快黑了,王子美和萧秀联络,便将子弟聚了起来。
连续厮杀这么久,又大雪撒下,天气还这般冷,还是林海雪原过夜,照理说这时候都该倒头睡下,再不起来,甚至溃去。
可破庙四下,乱纷纷散了一地的赵军有的是已卸甲酣睡,有的却围着火剥靴子,一双臭脚热气腾腾。还有调皮的骑在松树上,摇晃树干,松毛落得坐在底下的都将满头都是,抬头大骂。
有的缓缓在四下走动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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