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降将多出(万字大章)
第462章 降将多出(万字大章) (第1/2页)“罪将鹿晏弘(韩建),参见都督……”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初二,随着斛斯光率领一万汉军兵临唐州治所的比阳县,驻守此处的鹿晏弘、韩建二人立马选择了开城投降。
二人恭敬看着眼前不过三十七八岁,却已经独领一道兵马的斛斯光,说是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只是相比较羡慕,他们更为惊讶汉军的军纪与阵脚队列。
冬月寒冷,尤其是水汽较重的唐州更是湿冷,更别提那不断从东北吹入盆地的寒风了。
饶是如此寒冷,一万汉军所列阵脚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兵卒因为寒冷而搓手跺脚。
若非距离相近,看得出他们都是活人,鹿晏弘与韩建恐怕都会怀疑他们是一个个套上甲胄的陶俑。
“簌簌……”
“直娘贼的,这天气真冷。”
“都闭嘴……”
寒风吹来,鹿晏弘身后不断传来嘈杂声,而面前则是斛斯光略微皱起眉头的表情。
鹿晏弘与韩建二人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身后的忠武军是个什么模样,毕竟秦宗权把大量甲兵都带着北上,唐州只有不到一千甲兵和两千刚刚招募不久的新卒。
这些新卒根本没有甲胄,甚至连冬袄都没有,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土鸡瓦犬,不堪大用……”
鹿晏弘与韩建在打量汉军,斛斯光自然也在打量忠武军。
只可惜,忠武军的精锐,早就死在了陇西、陇东两处战场,秦宗权麾下的忠武军虽然也操训了两年多,但全军披甲率很低,兵员素质更是难以入眼。
对于这支披甲率不足四分的军队,斛斯光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均田发钱,遣散重组。
不过想要遣散这些兵马,单纯凭他一句话还不行,还得适当展示实力才可以。
想到这里,斛斯光调转马头,骤然拔出腰间鄣刀高举:“竖旗!”
“呜呜呜——”
汉军阵中三声号角破云,二百多面旌旗翻卷时的气流,使得比阳城外扬尘飞起,惊飞了城头不少灰雀。
一万人如臂使指,动作虽不能说整齐划一,但反应绝对不慢。
原本还在嬉笑的忠武军,很快便纷纷安静下来,紧张看着眼前汉军。
“都督,您这是……”
鹿晏弘与韩建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中计了,但斛斯光紧接着的话就让他明白了斛斯光的意图。
“我军昼夜急行一百二十里而来,旌旗不免污浊,适时翻卷罢了。”
斛斯光平静说罢,鹿晏弘与韩建立马就知道了斛斯光是在展示实力。
昼夜急行一百二十里看似没有什么,但若是他们二人率身后忠武军赶路,起码要走三天才行。
双方素质可见高低,更别提急行军一百二十里后,汉军还能如此整齐列阵,不动如山了。
“殿下已经奏表至尊,兹授汝二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等待唐州安定后,再授实职。”
“至于汝二人军中都虞侯、列校皆授散官,再授田亩安置家业,可有疑问?”
斛斯光平淡开口,鹿晏弘与韩建二人听后对视,自然不敢说不是。
如果他们反悔,恐怕斛斯光就要提兵将他们全歼于此了。
“谢殿下隆恩……”
二人率先行礼,而他们身后那些军校们听后也纷纷作揖行礼。
“大军入城!”
斛斯光见状吩咐左右,很快汉军兵马便开始进驻比阳,随后在斛斯光指挥下分道出击,分别前去受降其余七县。
与此同时,斛斯光也派出快马返回长安,通禀收复唐州的消息,以及询问该如何处置这数千忠武军兵马。
唐州位置重要,可以说是荆襄门户,对于想要夺取荆襄的北方势力来说,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地方。
正因如此,当唐州丢失之后,隔壁蔡州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快马北上,将此事通禀给了秦宗权。
“混账!!”
得知鹿晏弘与韩建背叛自己,将唐州献给刘继隆后,刚刚率军与孙儒汇合,并成功攻下梁县的秦宗权愤怒掀翻了自己的桌子。
桌上的肉食滚落一地,肥瘦相间的生肉散落,只是它们的颜色不同于平常生肉的红白相间,而是红黄两色。
“节帅,这刘继隆莫不是要趁此机会与我们交战?”
孙儒作揖询问,而秦宗权闻言也不免回过神来。
他虽然连续攻下许州、陈州,将新募的忠武军击败,并攻入了都畿边缘,但这始终是小打小闹。
刘继隆的马军可不是吃素的,他虽然号称五万大军,但实际上只有三万人,其中披甲兵卒不过万人。
如今丢失唐州,麾下兵马更是跌落两万余人,根本不是刘继隆对手。
想到这里,他铁青着脸道:“当务之急,唯有攻入洛阳,逼至尊承认某为忠武军节度使,敕令刘继隆不得进入忠武!”
话音落下,他目光看向孙儒身后两名将领,这两人十分年轻,前者不过二十多,后者不过十八九。
“刘建锋、马殷,汝二人立马提兵五千,为大军先锋,攻占临汝、伊阙二县!”
“末将领命!”二人不假思索应下,而孙儒却道:“我军后方仅有秦彦、赵德諲、秦诰三人,若是刘继隆真的要攻入忠武,能守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秦宗权不假思索,冷厉道:“让他们抓捕野民入城,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某守住三州!”
他心里清楚,他必须牢牢把握着忠武三州,而汝州则是可以作为谈判的条件来归还朝廷。
只是刘继隆兵马强大,若是他不顾一切攻入三州,那他留守的兵马恐怕守不住这三州……
“直娘贼!给某取心肝来!!”
秦宗权发泄式的叫嚷,孙儒等人见状纷纷心照不宣低下头去。
刘建锋与马殷退出牙帐,刚好碰上了两名兵卒不知从何处抓来一赤条条的女子,瞧年龄不过十四五。
女子身上充斥着抓伤和殴打的伤势,眼神麻木的被兵卒抹了脖子,开膛破肚后,取出热腾腾的心肝。
刘建锋与马殷见状,饶是他们也曾被秦宗权逼着吃过人肉,但还是不免感到恶寒。
两人加快脚步离去,随后点齐兵马,率军开始北上。
五千忠武军,其中只有两千老卒,余下三千都是新卒。
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是刚刚攻下梁县后,从唐军身上剥下的甲胄。
五千步卒,仅有不到两千民夫在为他们驾车,这些民夫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却不敢反抗。
挽马车上只有甲胄,弓箭及长兵都在忠武军手中,粮食少的可怜。
刘建锋看着那不足三百车的粮食,忍不住道:“直娘贼,此前没粮食吃福肉也就罢了,如今有了粮食却不多调。”
“这点粮食,最多不过三百石,顶多够吃七天,这是逼着我们去吃福肉!”
刘建锋的话骂完之后,他左右便有不少列校附和:“朝廷不是给了五万石粮食?”
“还有某等攻破三州也得了不少粮食,少说也有七八万石吧,为何不发粮食?”
“直娘贼的……”
马殷年纪不过十九,眼见众人都开口骂了,他自然也不好不骂,不然消息走漏,他们定然觉得是自己出卖了他们。
想到这里,马殷主动骂道:“这次攻下临汝和伊阙,粮食怎么说都不能全部交出去了。”
“届时从城内抓些壮丁,征些车马来运粮,能带走多少就多少,某可不想吃福肉了!”
马殷的最后一句话,确实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虽说他们大部分人都吃过福肉,但那是没有粮食,不得已的行为。
只是不知道秦宗权与孙儒等人是不是吃福肉福人吃多了,吃得有些发疯了,如今有了粮食,竟然还要抓福人割福肉来吃。
众人心里积怨,而马殷更是积怨。
当初他刚刚参加忠武军,凭借勇力成为队长,本以为能寻得个好生活,不曾想官职是上来了,人却被逼成了半个疯子。
如今的他,看到肉食都会不自觉想到自己吃过的那些福肉。
如果可以,他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个小官,带着麾下百姓耕种屯垦,保障自己始终有粮食吃。
只是如今局势动乱,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身首异处了。
这般想着,马殷沿着官道向四周看去,只见前往临汝的官道两侧,无数耕地不知抛荒了多少年,野草长得人腰高,草丛中甚至隐隐能看到不少白骨。
望着这乱世场景,马殷只能只觉得人命如草芥,随后抖动马缰,加快了前往临汝的脚步。
在他们前往临汝的同时,随着梁县被攻破的消息传回洛阳,洛阳的官员们也慌乱了起来。
洛水之上的许多画舫游船都被买下,王公贵族们将自己的钱财运至船上,派家仆昼夜不停地看守,以便他们可以随时逃亡,不复此前洛阳被沦陷时那般狼狈。
不止是王公贵族,便是连身为监国太子的李佾都派出神武军控制了洛阳城内的两个船厂,强征了所有未下水的船只,并令工匠加快建造。
还有些胆小的官员,则是直接走门路被外派地方州县为官。
他们首选的地方便是江南,其次齐鲁,再次河东。
韦庄、皮日休等人则是将这些场景作诗,以此讽刺这些腐败胆怯的官员。
面对秦宗权不断北上,朝廷唯有坚守洛阳关隘,等待高骈与康承训讨击秦宗权。
不过被朝廷寄予厚望的康承训在得知高骈已经派兵北上后,当即只分出五千义武、河阳军北上驰援,他则依旧带着大军围攻黄巢。
十月初五,康承训收复和州全境,大军开始北上向滁州发起进攻。
黄巢并不理会,只是下令撤回滁州、扬州兵马,似乎准备在招义县与康承训决战。
黄邺等人撤出扬州后,朱温连忙出兵占据扬州,并派快马向洛阳报捷,声称自己斩首贼军五万,收复扬州,打通运河。
随着朱温拿下扬州,处于滁州的李罕之似乎察觉到了黄巢正在走向式微,故此主动向康承训投降,献出滁州。
“罪将李罕之,参见使君!”
定远城外,李罕之带着他麾下六千兵马出城投降,并向康承训献出滁州印信。
康承训见他没有带兵器,当即在李克用等人拱卫下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印信。
“好好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康承训眼见李罕之是诚心投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接过印信后交给李克用,对李罕之安抚道:
“黄贼善于蛊惑,汝等皆是百姓,只是遭受蛊惑才犯下如此错事。”
“如今你迷途知返,老夫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待讨平黄贼,老夫便奏表至尊,允一州刺史与你。”
康承训开口就是一州刺史,这让李罕之欣喜若狂。
尽管他拥有滁州,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滁州他是不可能占有的。
如果得了朝廷承认,能够被册封为一州刺史,那他就得了官身,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谢使君拔擢之恩,某愿为先锋,为使君征讨黄贼!!”
李罕之转进神速,康承训听后抚须长笑:“不必不必。”
他回应过后,当即示意李罕之看向李克用,为其介绍道:“此为大同李防御使之子李克用,军中称之为飞虎子,别号李鸦儿。”
“其麾下三千代北精骑骁勇善战,铁蹄纵横河淮而无敌手。”
康承训将李克用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李罕之虽然心中嗤之以鼻,却也听过沙陀骑兵的厉害,加上他刚刚投降,想要与众人处好关系,所以他便吹嘘道:
“某早就听说朝廷有一人称作飞虎,昔年王仙芝数十万大军,便是被飞虎率精骑所破,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雄!”
人毕竟喜欢被人吹捧,尤其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李罕之的吹捧,李克用心里十分受用,但心底却依旧瞧不起背主投降的他。
“眼下黄贼齐聚兵马于招义,李刺史可知道黄贼意欲何为?”
康承训眼看情况差不多了,当即便开始询问起了关于黄巢聚兵招义的情报。
对此,李罕之则是作揖道:“此前黄贼曾说过淮南难留,唯有突围北上。”
“末将猜测,黄贼恐怕是想聚兵从泗州突围北上。”
“嗯……”康承训皱眉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诸镇都将:“诸位以为如何?”
“黄贼不是想与我军决战,便是要聚兵突围。”
“使君,兵贵神速,眼下理应迅速北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极!”
众人看法都差不多,那就是不管黄巢玩什么手段,直接打过去就是。
毕竟招义城内和淮上还有一万二三千唐军,而他们这里算上李罕之便有两万六千兵马。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是以多打少的一方。
想到这里,康承训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大军立即北上,绝不可让黄贼逃回河南!”
“末将领命!!”
众人作揖应下,随后便开始下令三军北上,而李罕之也连忙征调民夫,将定远城内的数千石粮食贡献了出来。
得到这数千石粮食,康承训更为自信,只觉得自己将在泗州彻底击败黄巢。
然而在他挥师北上时,迟迟等不到李罕之的黄巢,即便反应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李罕之那边肯定是出了事。
招义城外,十万人将城池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但其中只有三万左右的兵马,余下七万多都是被裹挟的流民。
他们此刻充当着齐军的民夫,每日人吃马嚼都不是个小数目。
眼见李罕之迟迟没有来到,黄巢也不准备继续等了,而是直接召集了军中众将。
“陛下万岁……”
众将走入牙帐,对黄巢高呼万岁,而黄巢却没有心思在这里耽误,而是直接说道:
“淮南不可留,朕故意放出庐州、和州空虚来吸引康承训,老贼果然中计。”
“如今他军在南,而我军在北,正是突围的好时机。”
黄巢话音落下,众将这才知道了黄巢为什么要收拢兵马,而黄巢也继续道:
“葛从周在寿春坚守近三月,如若再不救援,必然生变。”
“朕欲大军西进,趁机攻打寿春,重创官军后,接应葛从周北上,往齐鲁杀去!”
黄巢的选择到是没有错,在长江被宋威封锁的局面下,他不可能西进和南进,而河南又被打成了白地,唯有往河南道东部的齐鲁之地,才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传旨,三军明日拔营向寿春而去,同时留下马军监督民夫,制旌旗迷惑老贼。”
“待老贼抵达此处,朕已经解开了寿春之围,从容北上了!”
伴随着黄巢下令,齐军立马开始准备起了明日的拔营。
待到翌日清晨,三万齐军仅携带两万民夫及一月所食的粮食向西进军,张归霸则是率领五百骑兵每日在营盘外走动,监督民夫不能逃走的同时迷惑曾元裕。
只是黄巢还是低估了康承训的进军速度,因为张归霸还未能迷惑唐军一天,康承训便带兵出现在了招义县南部十余里外。
得知康承训亲率数万大军前来,营内五百骑兵尽皆慌乱,张归霸的弟弟张归厚也忍不住劝导道:
“阿兄,唐军数万大军前来,若发现我军不对,必然倾巢而出,届时我军必然受挫。”
面对张归厚的劝解,张归霸眉头紧皱,看了眼已经西斜的太阳,随即说道:
“康承训正是因为摸不准我军虚实,所以才不敢立即出兵。”
“眼下我军若是撤退,亦或者躲避不出,康承训必定会怀疑我军,派出兵马探哨。”
“倘若让他派出兵马探哨,我军虚实必然暴露,届时不止是你我有性命之忧,便是陛下也有可能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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