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寨主的逼迫
第五百九十七章 寨主的逼迫 (第2/2页)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和稳固的权威,而不是在梁进主动退场后还落个打压功臣的恶名!
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尹雷凌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宋英雄……爱女心切,考虑周全。既然开了口,尹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雷震、肖六、钟离撼,你们三人,就随宋英雄一同前往西峰吧!”
梁进笑容满面,抱拳深深一揖:
“多谢寨主成全!”
姿态无可挑剔。
随即,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对着雷震和肖六示意。
三人排开人群,在无数道或惊愕、或惋惜、或鄙夷、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朝着住所方向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尹雷凌看着梁进远去的背影,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一丝寒光在眼底掠过。
让梁进如此“体面”地全身而退,还带走了三个好手,这无疑让他精心营造的强势形象蒙上了一层阴影。
必须立刻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必须用更强烈的刺激,来冲刷掉梁进留下的痕迹!
他猛地转身,脸上瞬间换上雷霆之怒,对着早已准备好的手下厉声喝道:
“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着尹雷凌一声令下,人群后方一阵骚动。
几个如狼似虎的寨兵,粗暴地推搡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穴道被封的人,跌跌撞撞地押到了广场中央,跪倒在尹雷凌和白逸面前!
当看清那两人的面容时,整个广场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蓟彦!丁嘉!
这两人,赫然是孟威的心腹干将!
是平日里在孟威身边鞍前马后、称兄道弟的人物!
“寨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的孟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出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
“蓟兄弟!丁兄弟!他们犯了什么大罪?为何如此对待?!”
孟威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爹刚死,地位一落千丈,如今连他仅剩的心腹都被当众捆绑羞辱?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他必须问个明白!
尹雷凌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又瞥了一眼惊怒交加的孟威,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孟威!你把他们当兄弟?可惜啊,人家把你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锥心:
“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是朝廷安插在我宴山寨的内奸!是六扇门的走狗!”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怒骂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不可能!”
孟威下意识地嘶吼反驳,但声音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可能?”
尹雷凌嗤笑一声,如同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早就料到,昨夜大胜归来,身份败露的他们必定如丧家之犬,急于逃出山寨通风报信!所以我早已命人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果不其然,他们像两只无头苍蝇,一头就撞进了我的口袋!”
“人赃并获,还想狡辩吗?!”
跪在地上的蓟彦早已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淌下,浸湿了衣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死灰。
他身旁,丁嘉则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狰狞,嘶声吼道:
“若是英雄好好,那就给我来个痛快吧!”
这近乎默认的嘶吼,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孟威的心口!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前阵子每次他带队外出,无论计划多么隐秘,总会“恰到好处”地撞上官府精锐的埋伏,损兵折将,狼狈不堪……
难怪梁进每次都故意激他分开行动,原来是早就察觉他身边有鬼!
难怪昨夜白逸要单独告诉他“日出时分,进攻南面哨所”的假情报,原来那根本就是陷阱!
是故意通过他的嘴传给这两个内奸,再由他们传给官府,从而将官军主力引入尹雷凌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他孟威,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小丑!
被自己信任的“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巨大的愤怒、无边的羞耻、以及被愚弄的滔天恨意,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原以为自己父亲死后,他还能得到尹雷凌和白逸这两个叔伯的照顾。
可如今看来,他们也只是当自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而已!
他们甚至不屑于告诉自己实情,仍由自己被如此戏耍,当着整个山寨的人丢尽脸面。
他们从来不考虑,自己以后还如何在山寨中立足!
“啊——!”
孟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再也无法面对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人群,像一条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颜面扫地的广场。
“没出息!”
尹雷凌看着孟威逃窜的背影,冷哼一声。
随即他转向全场,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山寨、私通朝廷的下场!”
“给我砍了!把人头挂上寨门!曝晒三日!以儆效尤!”
山寨士兵离开举刀。
“遵命!”
刀光如雪,在暮色中划出两道凄厉的寒芒!
“噗嗤!”
“噗嗤!”
两颗大好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滚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蓟彦那惊恐扭曲的面容,丁嘉那兀自圆睁的、充满不甘的眼睛,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很快,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长矛高高挑起,悬挂在了宴山寨那粗犷的寨门之上。
粘稠的血液顺着矛杆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黄昏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
梁进的住所内。
气氛与广场的喧嚣和血腥截然不同,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压抑。
雷震烦躁地在屋内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熊,拳头捏得死紧,终于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杯盏乱跳:
“大哥!我们真的要去那西峰?”
“那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风,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这跟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他瞪着梁进,眼中满是不解和憋屈:
“咱们这一走,宴山寨里就彻底没咱们什么事了!”
“等尹雷凌那厮把人心都收拢过去,把咱们彻底边缘化,到时候他想怎么揉捏咱们就怎么揉捏!”
“等他对我们下手的时候,恐怕连个替咱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肖六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和忧虑的眼神,也清楚地表达了他的困惑和担忧。
他默默地收拾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动作却显得有些沉重。
梁进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适合孩童使用的纤细短剑,寒光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对于雷震的质问,他只是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解释。
“笃笃笃……”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紧接着,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正是新加入的钟离撼。
他面色沉稳,对着梁进抱拳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
“宋大哥,您所料不差。”
“属下已仔细查验过昨夜缴获的战利品清单,并暗中核对过辎重司的库存。”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此次缴获,金银、兵器、甲胄皆有,唯独……粮草颗粒未见!”
“不仅如此,辎重司现存粮草储备,与一月前的账目相比,已悄然下降……整整两成!”
雷震和肖六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刚才在广场上,尹雷凌还试图将辎重司这个烫手山芋塞给大哥或他们,转眼间,钟离撼就带来了辎重司粮草短缺的确切消息?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大哥早已未卜先知?
“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震急切地追问,他隐隐感觉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梁进放下擦拭的短剑,寒光收敛。
他目光扫过三位兄弟,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
“前阵子,我率众外出行动时,就发现了一个蹊跷之处。无论我们袭击的是富户庄园还是官府营地,所获粮草都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时我便怀疑,官府恐怕已经在宴山方圆百里之内,开始暗中施行坚壁清野之策!他们正不惜一切代价,将附近所有能搜刮到的粮草,要么运走,要么焚毁!”
“目的,就是要彻底掐断我宴山寨的粮道,困死我们!”
雷震闻言,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疑惑道:
“可……可就算现在粮草比上个月少了两成,只要咱们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支撑个半年总没问题吧?”
“尹雷凌那厮急着把辎重司推给大哥,难道就为了半年后可能出现的短缺?”
梁进微微一笑:
“半年?”
“那是太平光景的算法!若是在战时呢?”
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一旦战端开启,人吃马嚼的消耗,将是平日里的数倍!”
“若是再被朝廷大军围困山寨,断绝一切外援,那辎重司里剩下的这点粮草……”
梁进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雷震、肖六和钟离撼的心脏!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雷震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
“您是说……朝廷……要对宴山寨动真格的了?!”
梁进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如刀。
他通过【千里追踪】,早已锁定了严子安、岑睿峰以及那位六扇门名捕擒风的行踪。
他们正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直扑宴山而来!
这绝非小打小闹的清剿!
肖六此刻也恍然大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尹雷凌处心积虑要把辎重司塞给大哥!他定是早就察觉粮草短缺的危机,也预料到朝廷大军将至!”
“他是想把大哥架在火上烤!等粮草耗尽,军心大乱之时,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大哥头上!说他玩忽职守,中饱私囊,甚至……通敌资敌!”
“届时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来收拾残局,顺理成章地将大哥……置于死地!”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雷震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发冲冠:
“卑鄙!无耻!尹雷凌这狗贼,枉我还以为他是个直性子的好汉!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阴险!”
“大哥!他都这样算计咱们了,咱们还去什么西峰?那不是坐以待毙吗?咱们现在就应该……”
雷震说到最后,没能说完。
梁进却笑道:
“就应该怎样?”
“冲出去和他火并?在人心尽归他手的时候?在朝廷大军即将压境的时候?”
“这样即便我们打赢了,可这宴山寨却也被彻底打散了。”
他站起身,走到雷震面前,拍了拍这位耿直兄弟紧绷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杀人命易,收人心难。”
“我一点都不担心尹雷凌,之所以留着他,是因为他对我的计划还有用。”
梁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投向了喧嚣渐息的广场方向,嘴角那抹冷峭的笑意再次浮现:
“现在,正是他最春风得意、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但是……”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扫过三位兄弟,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却,也是他即将跌落之际!”
梁进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蕴含着更强大的力量:
“放心吧,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我能解决。他们无法带领山寨走出的绝境,只有我能找到生路!”
他拿起收拾好的简单行囊,率先向门外走去,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挺拔而孤绝:
“迟早,所有人都会明白,在这宴山寨,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究竟谁……才是真正能带领他们活下去的人!”
“走,去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