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旧案重提
第五百七十五章 旧案重提 (第2/2页)“大人们,这事儿说来话长,我这里冷锅冷灶,没甚好招待的,只有请诸位凑合一下。”
孟婆听完这话,倒是心中一动:
“我倒是可以煮些汤来配。”
她这话令范无救吓了一跳,此时孟婆的汤谁敢喝?上一个喝汤的张传世此时都厉鬼复苏了。
他连忙摆手:
“我不是很饿。”
其他人也含蓄表示:
“不用麻烦了,说说话就行了。”
孟婆一腔热忱,偏偏见众人都对她汤不感兴趣,不由有些惆怅,赵福生道:
“全是自己人,这汤就不要煮了。”
“……”孟婆无奈道:
“好吧,听大人的。”
许婆婆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对众人反应有些不解,但她并没有多言去询问。
大家一一坐定,她才道:
“我从哪一年说起呢?”她想了想:
“从我进宫那一年说起吧。”
“我祖籍豫州濮阳县人,我年少时,家乡瓠子子段决堤,导致大灾,全家人都没了,便剩我一人独活,最终在先帝时期选为宫人入宫。”
她生于乡野,不大会来事,与人交往讲诚信、重诺,但嘴上不大会说,入宫之后吃了不少苦头。
“先帝去世后,我得罪了人,被罚往永巷做苦工。”
当时得罪了永巷一个管事的女宫,被人打断了腿。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断腿可是大事,一旦感染,命都要丢了。
许婆婆那时年岁不小,断腿之后便只有等死——“可我命不该绝,遇到了杜美人。”
“她是三年前由杜家献入宫中的美人,长得好看,脾气也不错,因此入宫便被选派在永安宫当值,最后受皇上宠幸,在宫里是很风光的。”
虽说身为皇上宠妃,可杜美人却并不骄纵,反倒处处与人为善。
“我那时一心等死,我又没有家人,死后兴许被人草席一裹,扔入乱葬岗中,任由野狗撕咬尸体罢了。”许婆婆说到这里,笑了一声:
“这样也不错,我至少能让畜牲填饱肚腹。”
“可是杜美人得知我的处境后,伸出了援手,她将我抬出永巷,又指派人侍候我,请娘家人为我寻了巫医,兴许我命不该绝,竟然活下来了。”
许婆婆并没有详细的提及她与杜美人之间的过往,只简略的说了一下大概的经过,接着便将话题的重心转到了杜家人身上。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杜家人——”她以怪异的眼神看向赵福生:
“大人,后世记录之中,还记有杜生明案子么?”
她似笑非笑,眼中流露出讥讽。
赵福生目光与她迎视,不卑不亢:
“记录了。”
她这话令得许婆婆愣了一愣,末了许婆婆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意外:
“竟然记录了?”
“记了,不过是镇魔司记录下的,相关情况,你可以问这位谢先生,他更清楚。”赵福生指向谢景升。
许婆婆不敢置信:
“竟然镇魔司记录下的,是因为杜大人死不瞑目,厉鬼复苏的缘故么……”
谢景升就道:
“确实记录下来了,先汉末年,杜生明被银将后人状告为家奴,因此被罚收财产——”
“一家一百多口人,朝夕之间尽数死绝,家产被夺,竟只记录了这短短一行字么?”许婆婆问。
谢景升沉默,无法回复她的话。
许婆婆冷笑了两声。
“要说起大汉鬼祸,便不得不从杜大人的事提起,大人们可有这时间听我说吗?”
一提起杜生明案,许婆婆的心情便显得十分恶劣,她身上涌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仿佛人肉被烧灼后发出的令人不适的焦糊味。
若隐若现的鬼息在宫殿内弥散开来,她先前悬挂在大殿入口处的那件黑袍不知何时竟然像是点燃了火,有股股浓烟涌出。
……
赵福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点头:
“当年的事早随大火付诸一炬,我们只是后来者,不知当年事,若是能经你之口,对当年的情况了解更加详尽,回头也可以重新记录,让后世人更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她的话极大的安抚了愤愤不平的许婆婆。
许婆婆身上的呛人烟火气瞬间又平息了下去,那冒起浓烟的斗蓬也慢慢熄了火。
“大人说得对,我这脾气燥了些,几十年改不了,如果当年不是这脾气,我不至于被罚到永巷,但如果不是去了永巷,也识不得杜美人这样的好人了。”
赵福生态度温和,许婆婆反倒内疚了:
“杜大人一家,实在是很好的人。他们祖上颇有门道,积攒下来一笔财富,可传至杜大人这一代时,那家产已经很稀薄了。”
杜生明头脑精明,为人也有远见。
他深知照如今的世道,他若不加以改变,老实种地收租,恐怕不出三五年,手里留下的祖产恐怕变卖之后连税收都付不上了。
当时世道镇魔司凌驾于朝廷之上,镇魔司的驭鬼者除了接受商贾、官员供奉之外,也会自己再找赚钱的门路。
驭鬼者是个短命的工作,今朝得意、明朝死是常态。
许多人在生时,会想方设法弄钱,以保自己死后家人无忧。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人会想方设法的弄田地、弄商铺、房舍,而一些有田无权的小商贾也急需寻找借靠的庇护之主,杜家当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随了大流。
“按照当时法则,没有镇魔司驭鬼者庇护的田地主,大体税收共分几分。”地主将地租给佃户,佃户辛苦一年,大头要上交地主,所到手中的粮食,则要分为几等份:其中朝廷上税三成,镇魔司五成,除此之外家中人头税、秋收税等再去一些,落到佃户手中便所剩无几了。
一家人辛苦一年,余粮可能不够一家人嚼用。
年末收了粮交完税,到了来年春便粮食见底,于是高价再找人借,至第二年再还,周而复始,高高的利息便欠下了,直至子孙累计,根本生生世世无穷尽,还是永远还不完的。
佃户生活凄凉,地主的情况也差不多。
虽说有地在手,可无权庇护的人则同样在收租之后,也分数等份:镇魔司、朝廷是大头,剩余的还要缴税各项税收。
一些严苛的徭役地主干不了,便唯有花钱雇佣人——这样一来便入不敷出。
杜家当年留下的庞大产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被剥走。
每年都在租田,可每年交税都不够,便唯有变卖祖业,以缴纳税收。
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不出五年,杜家便再无家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