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被蒙蔽的鲍德温
第三百零五章 被蒙蔽的鲍德温 (第2/2页)但这个时候玛利亚王太后不得不来,现在可不是她可以做壁上观的时候了,如果他们没有劝住国王,国王真的会直接奔赴伯利恒,并且在那里与塞萨尔一同对抗可怕的瘟疫。
而瘟疫不比战争。虽然它们同样被列为天灾,但战争是可控的——人员、马匹、补给、器械或者是工事,都能够直接影响到一场战争的胜败。
瘟疫却不是,人类的力量在瘟疫面前,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这点已经有无数人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
但比起其他人。王太后玛利亚一知晓了这个消息就猜到鲍德温肯定会不顾劝阻地动身前往伯利恒,所以她也早有准备,她的使者比任何人更早的赶去了伯利恒。
“这是塞萨尔写给你的信。”
就连鲍德温都不由得惊愕了一瞬,“塞萨尔写给我的信,什么时候?”
在刚刚发现伯利恒发生了疫情的时候,玛利亚王太后在心中说道,她的使者并没有那么快,但仿佛与她心有灵犀,半路上他就有幸遇到了同样在纵马奔驰的伯利恒信使,他携带着伯利恒骑士写给亚拉萨路国王的信件。
“打开看看吧。”王太后催促道。
鲍德温不太愿意在众人面前阅读塞萨尔写给他的信件,他已经大概猜到塞萨尔会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打开了它。
“我的兄弟,我在伯利恒给你写信。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伯利恒正在爆发一场恶性疟疾。
我之所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这场瘟疫远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场疫病。
因为在军中时常爆发疟疾的关系,很多人对它是轻视的,认为它没有天花或者是黑死病那样可怕。但同样的,它一样可以带来痛苦与死亡,高热、痉挛、呕吐和腹泻……更严重的情况之下,它会让你的器官发生变化——当然是不好的变化,它们会在你的身体里腐坏,以至于流出深色的血液。
你会在发热的同时感到很冷,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鲍德温,我描述的这样详细,正是因为想要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知道你一定正在渴望着向我奔来,我也知道你愿意与我共同承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但我希望你不要来,作为一个骑士,一个臣子以及您的表兄弟,我从不曾认为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我可以在战场上为我的骑士承担起责任,也愿意在我的城市中为我的子民承担起责任。
但唯独是你,我的国王陛下,您对于我如来说,如同高山一般,我希望我能够仰仗你,依靠你,但无法接受反而给您带来了危险的自己,请原谅我此时的怯懦。一想到你若是来到了这里,遭受了我所目睹的这些折磨,我就恐惧不已,辗转难安。
同样的,我也认为,圣人必然眷顾你我,他不会让你失去一位最可亲的朋友,也不会让我辜负了您的爱重和期望。
我相信我们终有再见的一日。
您的臣子与兄弟。”
等到鲍德温读完了整封信件,在场的众人都向王太后玛利亚投出了钦佩的神情,他们不得不赞叹王太后玛利亚的先见之明,或者说她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
即便是魔鬼从地狱里爬出来,或者是更亵渎的说一句,天使从天上降下来,落在鲍德温面前,也只怕很难阻挡他前往伯利恒,除非他们能够将塞萨尔从伯利恒带回圣十字堡。
而塞萨尔的信件也写得很巧妙,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用鲍德温本身的利益和安危去劝说他,鲍德温只怕也不会理睬,但塞萨尔用的是另一种方式。鲍德温不得不考虑,如果他当真因为感染瘟疫而丧了命,塞萨尔所承担的罪责会有多大。
不,应该说,即便无人追责塞萨尔,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份愧疚所带来的折摩去死。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挡鲍德温的方法,鲍德温甚至不敢为此冒险尝试。
“我们可以为伯利恒送去一些必要的物资——食物,燃料,布匹,油脂或是一些药草——当然这需要在教会的监管之下。”
贝里昂不失时机地说道。
“正如安条克大公所说,他们的骑士已经封锁了伯利恒周边的道路,想必这场瘟疫不至于扩散到更多的地方,但城中肯定会出现一些给养匮乏的状况。”
“已经有人开始逃亡了吗?”王太后玛利亚问道。
“这种事情总是无可避免的。”博希蒙德说。
他们要保证圣城以及周边城市的安全,这无可厚非,甚至这原本就应当是国王下的旨意。
此时的人们已经有了隔离的概念,这也是为什么朝圣者和商人们必须持有通行证的缘故,除了他们可能是敌人的奸细之外,也要看他们是否经过了瘟疫肆虐的地区,而一旦某处爆发瘟疫,他们周边的城市都会立即禁止外来人进入,哪怕他们没有经过疫区也是一样,这种封锁措施可能会持续上整整一年甚至更久,直到保证这座城市中不再有新的疫情发生。
“亚拉萨路城内所有的教堂和修道院,都会为伯利恒祈祷,”圣墓大教堂的主教走出来说道,“我们还会举行弥撒,一场接着一场的圣事,希望能够消弥天主的怒气,让他撤回自己的惩罚。”
“惩罚?伯利恒难道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罪恶的地方吗?圣哲罗姆方才在他们的圣哲罗姆修道院显圣!”
国王的斥责立即让那位冒失的主教低下了头,这确实是他的错,只是不知道是无意冒犯,还是有意为之。
主教身边的教士连忙上前了一步,“或许有魔鬼作祟,说不定牠们如此做,正是为了避免我主得到更多更虔诚的追随者,牠们用疾病和死亡来恐吓信徒,动摇他们的思想,蛊惑他们的心智——正所谓阳光之下,阴影浓烈。”
鲍德温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他也确实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王太后玛利亚到他的母亲雅法女伯爵,再到他的姐姐希比勒公主以及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还有几位邻近的领主,他们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曾经是他父亲的臣子,现在则是他的臣子,他们前来劝阻他也是秉持着自己的职责与道义。
毕竟他们既不是鲍德温,也不是塞萨尔,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厚重的情感。
只是他总觉得博希蒙德的笑容十足的古怪,仿佛看着仿佛一个正看着猎物走进陷阱的猎人,他将最后的不安压了下去。
他应当坚持吗?但塞萨尔的恳求言犹在耳,“你是国王。”王太后玛利亚又劝说道,“塞萨尔现在一定非常忙碌,你们的老师希拉克略,宗主教阁下重病到难以起身,伯利恒的民众更是苦难频频,无法解脱。
如果您去了,他就要来迎接您,服侍您,即便您拒绝了,他也不可能将您看作一个普通的骑士,你要他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出心思来接待您吗?”
这倒是真的,如果塞萨尔不那么做,被质疑的不会是鲍德温,只会是塞萨尔。
“来吧,”皇太后玛利亚向国王伸出了手,“还是让我们好好考虑,我们应当如何援助伯利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