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晋归人
第327章 晋归人 (第1/2页)然而,还没等宋宴从惊讶的心绪中脱离出来,话音刚落,那人周身气场骤然一变。
一股极为自然的锋锐之意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扰得小筑周围的竹叶无风自动,飒飒作响。
他手腕一翻,便祭出了一柄飞剑。
那飞剑尺许长,两指宽,萦绕着月白色灵光。
被他凌空托在手中,那人低下头。
由于他的五官容貌完全是一片模糊,宋宴也看不清这人此时脸上的表情。
也许是睹物思人,想起了他的母亲。
回想起那说书人讲过的故事,若吴道玄前辈那位擅长御剑的好友,与眼前这人是同一人,那么此时,他的母亲,应当是已经过世了。
低头片刻,这位剑修前辈随手一摆,那柄飞剑便从他的面前掠出。
如同一道游鱼一般,在他的周身盘旋流转。
竹林庭院之内,一时剑气激荡。
嗡——
宋宴有些惊愕。
对方并没有施展什么剑招,只是简单的催动一点剑气御使飞剑而已。
可他隐隐约约,就是感觉对方的御剑之术,远远要比自己施展时要来的流畅自然。
剑意盎然,生生不息。
驭剑如臂使指,无滞无碍。
吴道玄眼前也微微一亮,他此前作画的重点,一直都放在老友饮酒谈天的闲适姿态上。
然而此刻,飞剑一出,那精妙绝伦的御剑之术,那人剑合一,浑然一体的境界,点燃了他的画思。
“嗬。”
吴道玄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他之前悬停的笔尖猛地按下,毫不犹豫地在画卷空白处,重重落下一抹带着动态灵韵的墨迹。
画笔在他手中陡然变得灵动万分,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再也没有了之前精雕细琢的谨慎。
墨汁在宣纸上飞溅晕染开来,竟在眨眼间构成了一道纵横恣肆,酣畅淋漓的流动剑影。
这剑影虽只是水墨写意,却奇异地拥有那飞剑盘旋流转,吞吐剑光的神韵。
宋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很快,盘旋的飞剑缓缓回归,停在了人影的身前。
那人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拂,动作无比自然。
“真是奇怪了,这柄剑本身只有中品灵器的品级,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它使起来,最顺手。”
“想当年初入宗门时,我还觉得它寒酸呢……”
吴道玄还在着墨,口中却也回应着好友:“正所谓知子莫如母。”
“令堂定然是知晓你的许多习惯,铸剑时有意雕琢,这才能够让你使的趁手。”
人影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吴道玄说的话。
“的确。”
“这一柄飞剑,我一直用到了金丹境,才将之换下。”
他说道:“其实还能用,只是担忧与人生死厮杀时,不慎将它毁去。”
“便是家母还在世,也再打不出第二把了吧。”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晋归人。”
小筑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竹叶在风中摩挲的声音。
吴道玄的画笔也慢了下来。
“家母只是一介散修,天资也并不多么好,家父又是早亡,她全部的念头,都挂在我身上。”
“那时候,修仙界还盛行‘大晋’的传闻。”
大晋这个词,宋宴并不是第一次听说。
与此前了解过的边域仙朝三晋,完全不同,大晋说的是此方人间之中,一个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古仙朝。
宋宴第一次见到这个词,是在那部《仙道风物志全传》之中。
传说在盛唐之前,这人间便已经出现过一座鼎盛的仙朝,名唤大晋。
只是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也没有人知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世间。
有人说大晋举国飞升,去了仙界。
有人说大晋惹了上仙,被随手抹去了。
总之,它消失的彻彻底底,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于是,它便像是修仙界中的一个神秘符号,偶尔会被人提及,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模样。
“对于令堂来说,自己的孩子跟随陌生修士前往一个隐世不出的宗门。”
“就好像是去了那失落的大晋仙国,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啊……”
人影静静地伫立了片刻,模糊的身影在透过竹隙的光线之下,显得更为朦胧。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终于再次开口:“我此番离开大唐,也不知何日是归期。”
“不若,便将此剑留在你这里吧,也省的再让它随我去四处漂泊了。”
吴道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为何不把他放在你说的那襄阳山谷之中?”
人影却摇了摇头:“那地方适合参悟剑道,却不适合养老。”
“还是你这里风景好些。”
人影手腕一振,那飞剑便化作流虹,没入了竹林之间。
吴道玄点了点头:“也好。”
那人影似乎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向外走去。
“多谢,走了。”
“这么着急走么?”
吴道玄忽然停下了笔,侧过目光,望向这个人的背影。
他点了点画中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说道:“我这画都还没画完呢。”
那人影行至院门边沿,闻听吴道玄带着淡淡寂寥的叹息声,脚步微微一顿。
他并未回头,只仰首望向小筑外流云翻卷,青灰云气流转的天空,忽然间发出一阵清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奇怪,他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雨点,穿林打叶。
“我与丹青两幻身,世间流转会成尘。”
“但知此物非他物,莫问今人犹昔人。”
吟罢,那模糊的身影再无停顿,迈步而走,身形融入那青灰色的流云之中,消失无踪。
只留下风中似乎还残余那笑声的回响。
吴道玄执着画笔的手停在半空,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石桌上那幅尚未完成的画卷上。
“……”
真是难以置信。
这位已然在画道称圣,笔落乾坤的化神大修士,此刻对着画卷中的尚未完成的人像,竟也生出了一种无从落笔的感慨。
默然良久,他最终只是幽幽一叹,手腕一松,竟将饱蘸浓墨的画笔轻轻搁置在笔搁之上,未再落下。
并非是技穷,只是自知此刻的心境沧桑悲凉,实在难以落笔。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
“似你等这般为天下众修奔赴生死之士,也不知该如何画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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