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画误箫曲、炎阳真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画误箫曲、炎阳真气 (第1/2页)周奕自觉没听错,不由多瞧了她一眼。
“你家不是开店做买卖的?”
“当然是。”
少女继续斟酒,她将末尾弯曲的竹制酒杓提得更高,酒线被拉长,葫芦中的酒水声渐闷,显是要满了。
她这一番动作,叫周奕闻见的酒气愈发浓厚。
清香扑鼻,久久不散。
他本欲转身走,此刻不由多问一句:“那这酒为何不卖于我?”
“这是有主之物,川帮的范姑娘早先就付过银钱,何况这酒肆还是川帮下面的生意,总不能失了范姑娘的约。”
“这郫筒酒虽美,量却少。安大会头的隆和兴最先照顾自家生意,旁家店铺从他手中得到的好酒,都是有数的。”
她话罢填上木塞,封住了酒味。
抬头发现面前的白衣公子盯着酒葫芦寻思着什么,以为他是酒痴惦记这一口不肯放。
于是好奇问:“公子来成都多久了。”
她问话时,发现对方像是露出笑容。
这川帮的范姑娘多半就是范采琪,兴许这酒就是给多金公子的。
侯兄有实力啊。
听她问话,便礼貌回了一句:“不足一个时辰。”
少女倒是好心,随口指点:
“你若爱酒便顺着内河逆行走上一段,两边多有酒肆,比如羌、彝族的咂酒,秦昭襄王时就已声名远扬的巴乡清,戎州荔枝绿,剑南道的剑南烧春,总有对你胃口的。”
周奕把金盾碎块取了回来,他兴致颇佳,打趣了一声:
“你可真会做生意,把客人朝外赶。”
少女乌黑明亮的眼睛移了开去,不再理他,也不答话。
一副想将人快点打发走的样子。
他正要朝门外走,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闯了上来,起初脚步声很多,到二楼驻停在竹楼外,只有一人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来人样貌颇为美丽,她着一身彩服劲装,花枝招展像一只开屏孔雀,脚踏小蛮靴,腰挎一柄镶着宝石的马刀。
她才入酒肆就看到周奕。
多瞅了一眼,也没管他,便带着气闷之色看向方才斟酒的少女。
少女一见她,就把那酒葫芦递了上来。
周奕顿住脚步,原来这就是川帮帮主的美丽女儿。
有股蜀道山的气场,侯兄真有福,叫人艳羡。
范采琪接酒问道:“青妹,那姓侯的今日可曾到这里来过。”
少女摇头笑道:“不曾。”
“你们前几日还在结伴而行,怎向我一个外人打听起来了。”
范采琪把那酒葫芦朝旁边一搁,面含郁闷:“前日我就没他消息,今日也不见,本以为他又去那散花楼鬼混,带人去却没找见,你说这姓侯的可是故意戏弄我。”
少女平静道:“多情公子的传闻遍及江湖,采琪不是知之甚详么。”
范采琪娇哼一声:“他敢言而无信花言巧语骗我,我就把他舌头割下来送酒。”
她正生气,扭头便瞧见周奕。
“这是你的朋友?”
“不是,他是买酒客。”
范采琪一听,微微皱眉。
看他风姿不凡,怎在一旁偷听女儿家说话。
周奕见她欲要把多金公子的气撒在自己身上,立马道:“范小姐,也许我能找到侯公子。”
“你?”
她半信半疑:“你是什么人?”
“我与侯兄是老朋友。”
“哦?”
范采琪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眼睛一亮,与脑海中一个人对上了,恍然道:“你可是姓周。”
“看来侯兄有过介绍,在下就不赘述了。”
“姓周?他是谁?”
那少女好奇一问,没想到这来买酒的客人竟是侯希白的朋友。
范采琪微微斜着目光,语气古怪道:“姓侯的说他有一知己好友叫做周奕,乃是世间风流大雅人物,他情愿把自己多情公子的名号送给这位周公子。”
周奕轻笑两声:“侯兄坏我风评,这名号他是送不出去的。”
周奕?
范采琪身旁,那少女暗自嘀咕着这个名字,目光侧开酒葫芦,不着痕迹瞧看一眼。
“按姓侯的所说,周公子应该是才至成都,连我也找不到,你如何能找到他。难道他有什么隐秘的藏身之地瞒着我?”
一言至此,范采琪更不高兴。
周奕摆了摆手:“非是如此。”
“侯兄不是那种不告而别之人,范小姐定是查有缺漏,你把侯兄所居之处告诉我,我一探便知。”
他沉吟一声,语气更为郑重:
“自我入巴蜀这段时日,多听江湖恶事,兴许侯兄碰上了大麻烦,害怕连累你,这才避让。”
范采琪的目色顿时多了几分担忧。
“好,我带你去。”
周奕见她风风火火,连忙制止。
“我才至成都,尚未用饭,你在此候一时,我待会来寻你。”
范采琪也不好催促,点出隔壁食铺位置,见他朝那酒葫芦望,便将装着郫筒酒的酒葫芦递给他。
周奕笑着接过,朝着斟酒少女瞧了一眼。
好像在说,这酒我还是喝上了。
在旁边的食铺点了一份芋儿鸡,虽是常见菜肴,味道却鲜美。
饱餐一顿,顺便思量川帮与侯希白之事。
再回青竹小筑时,除了范采琪,那位被她唤作“青妹”的斟酒少女也与她站在一起,似是范采琪拉着她下来的。
她们的关系有些奇怪,看似亲密,又像是认识不久。
朝侯希白住处去的时候,周奕便问了一问。
这才清楚“青竹小筑”是川帮的产业,原先也不叫这名字。
安隆是西南最大酒商,川帮的一些酒水生意也靠着他做,外人皆知他武功不高,却是武林判官的拜把子兄弟,独尊堡乃巴蜀第一势力,自然没人敢招惹武林判官的结拜大哥。
川帮的酒水生意颇为萧条,类似这样清闲的小店在成都、巴西、眉山还有很多。
巴蜀没有战事,但近来江湖纷争不歇,三大势力都受到波及。
范采琪常在外边活动,遭到刺杀。
这叫青竹的姑娘搭了一把手,她们这才有了交情。
之后,范采琪便将酒肆给她,这姑娘没要,却入了这个好去处。
因为大多数生意都在一楼,不用她照看。
二楼都是与安隆有关的名贵酒水,闲适安逸,非常合乎蜀人的性子,她便在此待住了。
听过范采琪讲述,周奕晓得事情原委就没再觉得奇怪。
“可知是何人动手杀你?”
“知道,是流窜在眉山的一伙蟊贼,他们原本在汉中活动,后来得罪了李阀与西秦霸王,这才逃至巴蜀。”
范采琪道:“我爹已经带人把这些贼人灭了。”
她朝身后示意一眼,明面上有十几人跟着,暗中还有十多名高手相随:
“我在巴蜀没得罪什么人,那次只是意外,帮中长老却叫我少往外出,我爹便派一群人保护,到哪里都不方便。”
“侯兄是什么看法?”
“他当然顺着我爹的话说。”
范采琪装作不忿道:“这家伙只是为了甩开我,他好去寻欢作乐。”
周奕边走边听,察觉重点:“侯兄见过你爹了?”
“见过.嗯?你什么眼神?”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范小姐像是头一次认识他,没好气地说道:“喂,你这样名动天下的人物,为什么对这些私事感兴趣。”
周奕稍有诧异:“侯兄什么都对你说了?”
“猜也能猜到,当今天下能叫他佩服的周姓之人,其一是江淮的周大都督,其二是南阳那位棺宫主人,你一看就是从江淮来的,否则,我怎会带你去他的住地。”
范采琪道:“我都搜了几遍不见人,等闲人去了也是白费工夫。”
范小姐倒是挺聪明的。
周奕又问:“范帮主可知我要来此?”
“知道。”
范采琪凝神看他:“侯希白见我爹时便说起你,我爹当然知道你要来,我甚至怀疑,这姓侯的是不是你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为的就是和我爹说话。”
“啊?这误会可就大了。”
周奕带点追思道:“年前一日,雪如鹅毛,当时我与侯兄正乘一艘大船渡江,见他背负行囊,神色匆匆,问他漂泊何处。他说欲往巴蜀求见范帮主的美丽女儿,只得一见便此生无憾。
外人皆道侯兄是多情公子,其实是个洁身自好的痴情人,一提起范姑娘,他便对我说,周兄,侯某心在巴蜀,此船太慢。”
“之后呢?”
“之后侯兄便跳入冰冷江水,直往蜀道。故而,他比我早来数月。”
范采琪的脸上多出笑意来,一旁的蓝衣少女却笑着拍了她一下:
“采琪,你别信他,这话准是哄骗你的。”
范采琪嗯了一声:“我不会上当。”
周奕笑望着那神情闲雅的少女:“姑娘怎知我是哄骗?”
“凭感觉。”
“好,等我们找到侯希白,可问他是否在隆冬大雪天跳江,以及他来巴蜀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一位姑娘。”
范采琪点了点头:“我来问。”
一旁的少女轻盈一笑:“采琪,他的话中全是陷阱。你若顺着他的话问,准又上当了。”
范采琪不由看向周奕,周奕还未说话,又听那少女幽幽道:
“周大都督那样英伟豪雄的人物,竟要与一个纠结情缘的小女子逗趣,实在太欺负人啦。”
她捂嘴一笑,灵动可人,叫人没法生气。
周奕不说话了,一边走路一边取下酒葫芦,又去喝那郫筒酒。
“不愧是蜀地酒醴之美,青姑娘,明日这酒还有吗?”
“没了没了.”
众人走过城中大市,市楼高耸,店铺鳞次栉比,酒旗、茶幡、布招在风中招展。
又过一街,周奕听着市井声浪,朝街边一看瞬间满目锦肆溢彩。
蜀锦是国之瑰宝,那些锦肆门前,皆高悬色彩斑斓的样品,什么团窠对兽、联珠对禽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院作坊隐隐传来机杼声。
这生动热闹画面可少见,“锦官城”的美誉绝非虚名。
川帮一行人在大市走过,也没引发关注。
来自西域、波斯,经吐谷浑道或南方丝路而来的胡商一大堆,在此流连,讨价还价,空气中似乎都飘浮着蚕丝的气息。
“穿过这个街市便到了。”
范采琪领路,没过多久,周奕便瞧见了一栋青瓦朱柱,色彩典雅的大宅。
那宅门位于高大的夯土台基之上,面阔三间,采用乌头门样式,大门上镶嵌着碗口大的鎏金铜钉,排列整齐。
门楣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蜀郡范寓”。
周奕跟在范采琪身后,穿过门口的石狮子,进了门,将宽阔萧墙上的朱雀祥云图甩在身后。
川帮作为巴蜀三大势力之一,有这样的宅邸倒也不算奇怪。
不过,相比于秀珣在巢湖边安置的南巢湖庄,这大宅还是逊色不少。
巴蜀可找不到另外一个鲁妙子。
川帮的帮众多在外边镇守,范采琪将侯希白平日活动的地方一一指出。
周奕看到不少画笔颜料,还有一些画作。
画中人,竟都是范小姐。
对于一个懂画的人来说,往往能从一幅画中读懂一个人的情感。
周奕瞧见这些惊艳画作,便知侯希白也是投入感情作画。
可见,他对范小姐还是极为欣赏的。
穿过一方天井院落,周奕不由朝天空望了一眼。
将整个宅院逛了一遍,范采琪便问:“周公子可有发现?”
见他沉默良久,忽然道:
“今日我们就待在这里,你叫人准备晚上的饭菜,再弄一些鸽子回来。另外,暂且不要把我的消息暴露出去。”
“这是为何?”
“照我说的做吧。”
范采琪迟疑了一下,想到他的名头,还是照此安排。
从午时到申时初,大宅内都很安静。
等范采琪将人把鸽子弄来后,就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叫声。
没过多久,那些鸽子全在屋瓦上啄米,扑棱翅膀飞来飞去。
范小姐也不懂他在干什么。
周奕气定神闲,摆弄起侯希白留下的画笔,随手在纸上画了一只大鹰。
“大都督也懂画?”
“略懂。”
蓝衫少女看向侯希白画的范采琪,好奇问:“你会画这种吗?”
“会呀。”
周奕纯是闲的逗她玩:“不过我的画向来是五百金一幅,青姑娘给钱,我可以给你画一幅。”
“你怎这样财迷,我可没那么多金子给你骗。”
少女抱怨一声,又提议道:“画作是清雅之物,曲艺也是如此,你画一幅画,我还你一首箫曲。”
“你会?”
她拿出一根系着红色绳结的竹箫:“我也略懂。”
周奕心道有趣:“江都宫月,你会奏?”
她颇有信心:“当然。”
周奕朝她清秀的脸上扫过一眼,心中留了印象,随即执笔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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