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杀贼
第一百零六章 :杀贼 (第2/2页)所以他这会瓮声瓮气,哼了句:
“队将,这话有问题吗?窝觉得没问题。”
郭从云被这刘信气乐了,还挺有脾气,轻骂了句:
“那我问你,那些人是回哪边?那天平军的张都将人又在哪?”
这下子刘信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这些人是往高骈大营的方向走的,而他们昨夜在鸡栋关下问了,上头那天平军明明说他们都将在关内,再加上那说话的军士一口川东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竟然都是川东兵!窝刘信可真的太聪明了!
刘信一边嘿嘿笑,一边骄傲道:
“所以他们都是川东兵!”
刘信这话没让郭从云意外,倒是那嘿嘿笑,把郭从云整不会了。
这种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不知道这小刘如何笑得这般开心。
于是,郭从云不留痕迹地,策马往前行了段。
以前他老听都将说,愚蠢会传染,那他可得离两个小刘都远一点!
毕竟,打仗打到最后,还是打脑子!
……
此时队伍前,张龟年终于忍不住了,夹着马腹,奔到了赵怀安旁边:
“使君,虽然咱们多半确定那些人是川东兵!可万一真的是天平军,咱们这样杀,岂不是取祸吗?”
赵怀安嗤笑了声,乜看张龟年:
“老张,你还是不懂我。我杀这帮人和他们是不是川东兵,天平军有关系吗?这些兵痞,看到了就是一刀,有那么多想法?”
张龟年欲言又止,却被赵怀安打断了,赵大继续道:
“我明白,你是在想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毕竟当日在邛州城内,内外藩兵都掠杀成那个样子了,咱为何没个动静,现在看个毫无关系的流民尸体,就情绪那么大。”
“我甚至还明白,你心里在想咱赵大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人,真要站出来救人,在邛州不站出来,现在遇到落了队伍的川东兵,倒是会义正言辞了。”
张龟年整个耳朵赤红得滴血,他慌忙解释:
“使君,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赵怀安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但我有!因为我赵大真的就是个虚伪的人!我也有心,我也有善良,但我不敢表达。在邛州城,大伙到处都在抢,都在杀,偏就我一个人有心有善吗?不是!但没人敢站出来,因为谁站出来,谁就死!”
“不是死在邛州城内,就是死在下一次的战场,而且必然是身后中箭。而且你信不,就算这样,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按战死抚恤,更坏的我就不说了!”
“所以我把脑袋缩起来,我当没看见,我就想着多收一点人,这样收一个就能活一个。而且,我还不收没用的,因为我也养不起无用之人!这就是我,有点良心,但不多!”
张龟年一直不说话,他在听。
赵怀安又自嘲了句:
“我是缩头了,可我这心依旧难受。那会你不在,我和兄弟们还在白术水那边团营,我其实之前就知道这仗要败,要输,我那会还很幼稚,还想问鲜于岳,咱们这仗不能打吗?我大唐武士如何怕过人?”
“但是呢?我嘴上说的义正言辞的,好像我是欲战而不得。但实际上呢?就在开战前,以前保义军的孙传秀就来我这吃酒,我一点没提过这事。有时候我老在想,我那晚要是和老孙他们讲了这事,聊了上头的情况,他们和慕义军那两千多号人会不会就不用死了!”
“老张啊,我是不是很虚伪!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嘴上喊着兄弟义气!明明就想自己逃命,却还要摆出一副欲战而不得!”
这一次,张龟年没有沉默了,他看着赵怀安,非常认真地道:
“主公,你不虚伪,反而你是至真至诚!”
张龟年说那句“主公”后,赵怀安明显有一愣,他下意识笑了,又沉默了下,才喃喃:
“我觉得世道不该这样,我觉得军人就该保家卫国,我觉得百姓就该安居乐业,我也觉得当官的就该想着如何谋福祉,有手艺的就能凭自己本事吃到饭。但我却一样没看到,反而我自己成了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所以我小心隐藏着,但我怎么藏,我那心都藏不住。而且说来也怪,以前我没听咱老帅被腰斩的时候,我藏得住。我没看见邛州被杀了扔沟里的小孩尸体,我也藏得住。再没听你和老董他们聊王仙芝、黄巢的事,我依旧藏得住。”
“但现在,我却不想藏了。既然这世道是谁有兵,谁说话有用!谁刀枪多,谁才是那个有道理的。那我赵大就做那个说话有用的,就做那个有最大道理的。”
“所以我现在认为那些兵痞该死!就杀了!怎的?有谁来给他们张目?谁来能教我做人?”
“老张,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杀!”
这一次张龟年毫不犹豫:
“该杀!”
赵怀安哈哈大笑,继而抽马扬鞭,大笑:
“是该杀!但还不够!兄弟们,且随我再杀人!”
一众武夫们哪有什么多余心思,闻听此言,纷纷号叫。
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情,既然这世道已烂,那就由我赵怀安来砸碎它!
……
七八名川东牙骑正散漫地踱骑在道上,这会说着话。
“其实那几个婆娘不该杀了的,就算再烂,那也是个婆娘,总好过军中的那些小厮养,该带回营去的。”
这人刚说完,有个牙兵就淫笑出声:
“哪不是这个理嘛!那帮流民,脏是脏了些,但婆娘收拾得倒也干净,偶尔吃起来,也有味道。而且不瞒几位,我就爱那宁死不从,爱那哭哭啼啼,所以老颜要杀那几个婆娘时,我是拒绝的。”
饶是在场的牙兵们已经够脏了,在听了这般无耻的话后,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这会那领头的颜姓牙将,笑骂道:
“差不多得了,咱们在外头怎么玩都没事,但别带回营里。咱们少帅这会正愁着呢,别因这事撞到少帅的刀口上,不然少不得吃个几鞭子。”
一个吊梢眼的牙兵听了这话后,试探问了句:
“颜头,少帅还为节帅的事发愁?难道朝廷真的要夺了节帅的节度使位置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笑了,皆偷偷打量那位颜姓牙将,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不同的情绪。
这颜牙将也不笑了,哼了句: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再如何,咱节帅在藩内恩信广著,谁不承咱颜家的恩?就说你们吧,这几年是女人玩少了,还是钱发少了?且看吧,川东的天依旧是咱颜家的,咱们有刀有枪,就是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所以这女人照样玩!钱照样发!”
于是,众牙兵才齐齐大笑,颜头说得不差,是这个道理!
而且他们想的更多,现在朝廷似乎要对节帅动手,到时候节帅还不大笔钱粮撒下来,拉拢兄弟们?嘿嘿,到时候兄弟几个又要吃得满嘴流油啊!
乱吧,乱吧,越乱越好!
至于到时候是站节帅,还是站朝廷,再说吧!
在这各怀鬼胎的大笑中,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这些人就听到一声大喊:
“前头可是川东军的好汉?”
这些川东牙骑正惊疑,那吊梢眼的牙骑已经惊恐大喊:
“是保义都的赵大!”
当日颜三郎被赵怀安三拳捶死的时候,这人就在场,所以对赵怀安早有了阴影。
但在场的牙骑们只是将手放在了刀环上,却并没有过激反应,他们还嘲笑那吊梢眼,胆子比鸡子还小!
赵大咋啦?能咋啦?还敢杀人?
可下一刻,六枝箭矢齐齐射来,其中一箭更是直接插入了吊梢眼的嘴巴里。
因为力道太大了,箭矢在贯穿了吊梢眼的后脑勺后,又扎进了后面的牙将身上,并将此人射落马下。
那一支箭正是赵怀安所射!毫无运气,全是实力!
昔高骈一箭落双雕,咱赵大一箭贯双贼!
敢笑高骈,不过如此!
看着手下将剩下中箭未死的川东牙兵们挨个补刀,其中一个甚至还是张龟年杀的,这一刻,赵怀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有此等心腹肱骨,天下何事不可为?
然后,他就看到了从草丛中钻出的任通等人,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