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英豪
第一百零九章 :英豪 (第1/2页)赵怀安走出廊下,抬起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有点不适应,那位素来凶横,权压上任节度使的川东大将颜师会就这边被拿下了。
从头到尾,没有流一滴血,甚至刀都没有拔出来过,凶悍的颜师会就这样结束了。
要是只从外人看,就好像是颜师会进来,他赵大说了几句此人的罪,甚至连人证都没有喊上来,然后颜师会就被拿下了。
简直浮皮潦草到了极点,一点都没有权力争斗的刀光剑影。
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却给赵怀安生生上了一课,那就是权力场上的争斗,有时候比战场更凶险。
那颜师会也不是个草包,他手下那么多个都将,能会没他心腹?但事到临头,却没一个提醒他的。
颜师会为何会被下面全体抛弃,难道平时川东军给赏钱少了?要知道这些川东军在川西作战,本来就领三倍薪俸,然后颜师会还把自己的缴获全数发给了这些人。
而诸军中,军纪最散的就是川东军,颜师会又向来跑得最快,这仗都打了几个月了,川东军就没死几个人。
可就这样,这人说被抛弃就被抛弃,甚至都没人和他说一声。
由此可见,光给下头这些军头、兵痞发钱只是忠诚的必要项,没有这个肯定不忠诚,可有了这个,也不一定忠诚。
此时晚唐这些藩镇节度使,成也藩兵,败也藩兵啊!
总之,这一次赵怀安的感受非常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和亲历一场政治斗争,使得他对于真实的权力斗争有了清晰的了解。
这一次拿下颜师会固然可喜,但这次经历也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赵怀安这边出来后,带着刘知俊和段宝龙就准备回去,忽然后面奔来一个牙兵,对赵怀安道:
“赵使君,使相令你将这位南诏降将留下来。”
赵怀安下意识看了眼段宝龙,见这人似乎早已料到这点,就点了点头:
“行,段宝龙,我这人一诺千金,你既然已帮我出首叛贼,我就答应将那五百南诏兵还你。”
说着,赵怀安就准备走人,可后面那段宝龙却在后面叫住了他,并对赵大深深一拜:
“赵都将,这一次我并没有真的帮到都将,所以不该受那五百部曲,可我的确有需要他们,如赵都将信我,他日,我必厚报赵都将的大恩。”
这一下,赵怀安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段宝龙,忽然认真道:
”段宝龙,好好干,你前途不可限量!”
段宝龙没有抬头,深深的恭送着赵怀安两人离去,此时他的心中,同样也有一句话:
“赵君,你才是那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呀!只希望我们永远不要为敌!”
……
赵怀安这边带着刘知俊原路出砦,一路上,刘知俊几次欲言又止,在快出门砦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都将,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我看那颜师会直接脸色灰白的被拖出去了。”
赵怀安拍了拍刘知俊,笑道:
“没啥事,就是使相听了我一番陈辞,察出那颜师会为我军奸细,所以就将此人给拿下了。”
刘知俊同样恨那颜师会,听了后大快:
“这样的人早就该杀了!因为他,不知道多少我军忠魂客死他乡。对了,都将,刚刚你在里面,外头老王让那个折宗本传话给咱,说咱们这边好了后,就可以去忠武军那边宿营。”
赵怀安点了点头,是他喊王进去找的宋建,倒不是指望老宋能救他,但至少也让人家知道他赵大这会在高骈这里。
不然说个难听的,就是真被高骈砍了,至少还有老宋给他收个尸呢。
虽然这一次事情算是圆满结束了,可这种命操之于他人之手的无力,他绝不愿意来第二次。
以后,咱还是少见这高骈吧。
不过,一听到送信的竟然是那个牙将折宗本,赵怀安还是挺想笑的。
哎呀,折宗本,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边一出戍,果然见张龟年、王进带着一干保义都在等着自己,而任通也在,当下心里一暖,对边上刘知俊笑道:
“事情结束了,咱们去吃酒!”
说着,他拉着刘知俊阔步奔向外面,那里兄弟们已经等得很久了。
……
赵怀安这边人走了,一众东川将也各自退下了,此时木楼内,只有高骈和裴铏两人。
此刻,裴铏对自家使相越发崇拜,但刚刚他却听使相说,会放颜师会回长安与其父团聚,这就让他有点弄不明白了。
这会他见高骈心情好,忍不住问道:
“使相没想过杀颜师会?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其实自家使相什么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的,说个杀伐决断一点不过分。
高骈的心情确实不错,解决颜师会只是其中之一,其实真正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在颜庆复解职回长安,那颜师会就不再是个问题。
他真正高兴的还是赵怀安这个人。
这人很聪明,也有心思,但有一点却让高骈非常欣赏,那就是此人敢于任事。
高骈自己从地方到中枢,从西北到西南再到中原,对于现在的朝廷和诸官僚,心中是很不满意的。
推诿、敷衍、不负责任、办事拖拉,凡事都不关己,结党营私却一个不落。
而赵怀安呢?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人做事有公心,心里有大局。
就比如他颜师会那件事,别看好像就赵怀安和他有仇,但实际上川西诸军哪个没和颜师会结下仇的?
但偏就他来斗颜师会,更妙的是,此人偏偏在他要与南诏军决战前,来出首颜师会。
今日那赵大说这颜师会三条罪的时候,其中第二条就是他曾泄露过军情给鸡栋关的南诏军,也就是说,当时赵怀安是已经很确定颜师会是奸细。
可他偏就忍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来,其中未尝不是想在决战前解决颜师会这个隐患。
从这就可以看出,赵怀安这个人心中,是有大局的。
至于赵怀安是杨庆复的人,还是宋建的人,其实对他高骈来说都不重要,或者他压根就不在乎。
他本就是要借赵怀安这股锐气,扫一扫川西诸军的暮气,至于赵怀安是谁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本来高骈正在想着如何发挥一下赵怀安更大的作用,现在川东兵被拿下了,除了各管带的几个都将,还有一支精锐牙兵没人带,他想着是否将这支兵马交给赵怀安。
正好让他看看这个赵怀安的成色,看看他能否压住那批骄兵悍将。
可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裴铏这般问,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裴人确实聪明,写得一手好青词,虽然不是科举正途出来,但能从他幕府中出去,是不是进士及第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小裴到底是没在中枢打磨过,有些视野还是太狭窄了,根本理解不了中枢与地方的真正关系,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如何运转的。
罢了,自己多教一点吧,等灭了南诏,我高骈也老了,到时候解甲归田,也算对得住朝廷了,那时天下如何还不是看这些年轻人的?
于是,高骈对裴铏摇头,教育道:
“朝廷让我来川西,是让我稳住局面,而不是让我来把川西的房梁都拆掉的。我杀几个迟到的川西将,可以是立威。可颜师会不一样,他不是没跟脚的,他那父亲也按照规矩放弃了节度使之位,回了长安,所以那颜师会就杀不得了。”
裴铏有点不理解:
“可颜师会是颜师会呀,他所犯之罪已证据确凿,那赵大说的几条,哪一条都够他死罪了!”
高骈噗嗤一笑,重新卧在了软榻上,笑道:
“小裴,那我问你,你家的昆仑奴在外头被打了,你会觉得人家只是针对你家昆仑奴吗?别幼稚了,什么证据确凿,我唐什么时候开始按罪证杀人了?再说,只是南诏降将的人证,那是什么东西?”
高骈一番话直接把裴铏干沉默了。
然后那高骈又说了句:
“你以为那颜师会是通南诏的元凶?你家是安南大海商,那我问你,你家后头是什么人?”
“所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总之,我在川西也呆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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