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丁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丁会 (第1/2页)军帐内,灯火斑驳,穿着葛衣的丁会局促地坐在马扎上,双脚不自觉地笼着,下意识将身躯蜷在一起。
在他的对面,老墨正给他上茶,这些茶是按照赵怀安的口味做的,就是将茶叶炒干后,然后用热水冲泡,简简单单,却口齿留香。
但很显然,当丁会接过茶的时候,下意识吞了下去,然后在嘴里咕嘟咕咚,最后又吐进了茶盏里。
这把老墨弄傻了,但还是没吱声,就带着茶盘下去了。
然后丁会嘴一咧,暗道自己猜得果然是对的,他以前和班子也去一些大土豪家号丧,听过那些大人物、土豪们,饭前都是不喝水,直接漱口的。
所以那老叟一端汤水过来,他就猜多半是后面有宴,现在来看,自己果然聪明。
这边丁会在丢人现眼,对面陪坐的陆仲元、豆胖子、费扬古、郭琪几人是面面相觑,暗道这是哪来的土冒,不过他们一想到自家都将偶尔的土气,心下更觉得此人没准真的是咱都将的乡党了。
陪坐的几人中,豆胖子雅言最好,所以喊了句:
“兄弟是寿州哪里人?和咱都将怎么认识的呢?”
此时丁会心中已经大定,刚刚那杯水上来,就说明后面有宴,后面有宴,不就说明那位光州刺史赵怀安不就是他们那位老大哥赵大?
乖乖,老大兄出去逃难四年,回来就是光州刺史了?
心下是又羡慕又高兴,顿觉得他们这班兄弟的好日子是来了。
赵大郎最是讲义气,又孝顺,在他们圈子里是有名的“孝义赵大郎”,他看到咱,肯定是不会亏待的。
这会豆胖子用雅言问话,丁会也高兴,他自己就常随吹打班子去周边几个州吹打号丧,所以也说得一口好雅言,这会大声回道:
“咱们和大郎都是兄弟,最早就是吃酒的时候认识的。不过咱们寿州那片谁不认识咱大郎,有名的‘孝义’,当年……。“
丁会顿了一下,换了个话:
“当年,我两性情相投,都约为兄弟,除了我之外,还有好些个兄弟,只不过他们各都有活。就咱刚刚在附近做活,遇到了咱们这保义都,然后看牌子上写着咱赵大郎的名字,就来试试。”
说完,丁会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也就是他素来胆大,寻常人看到这般军势扎营,唯恐避之不及,哪还会主动凑上来问?
毕竟,你一号丧的上来就和这些武士说,你和你们刺史是乡党兄弟,你就看这些武士抽不抽你得了。
可丁会是真赶巧,因为他遇到的赵怀安真是他的乡党兄弟,而保义都的一众军将武士们也都知道这点,晓得他们都将老家就是寿州,所以到了这片地后,听有乡党上来求见,就是再不信,也得先当信的来。
不过这些保义将也不都是傻的,万一揽了个刺客进帐,那不是黄汤掉在裤裆里?所以豆胖子几个能言善辩的就齐齐入帐陪着,言语试探,但凡有一句不对,就先拿下。
而这会一听丁会说,那赵大郎爱吃酒,爱交兄弟,还孝义无双,那没跑了,定然是咱们刺史。
于是,豆胖子几个换了个眼神,然后语气更加热情了。
刚刚陆仲元有心,听到这叫丁会的在附近做活,就顺嘴谈了这个话题:
“丁兄弟在这附近做什么活?”
丁会听了这话后,倒是一点不介意,还相当骄傲:
“也没甚,就是附近庐州一个押官的别业,他家有娘子去世了,然后就请了咱们班子去那里唱唱,我有点口舌,也就一并去了。”
这下子,包括郭琪在内,一众保义将再无人对丁会的身份起疑了,只因为他们刺史真的就是爱交这样的人做兄弟。
现在可好了,军中已有了个六哥,平日最怕他吹一唢呐,现在又来了个号丧的,全是手艺人啊!
一时间,素来会侃的豆胖子和陆仲元都沉默了,气氛忽然陷入到了某种尴尬。
也就是这个时候,未见其人,便已听到赵大那标志的大笑声。
只听帐外豪迈大笑:
“我丁兄弟在哪?快,带我过去。”
只是一瞬间,本来还坐在马扎上的保义军将们全部从马扎上弹起,然后转向帐门处。
丁会被对面齐刷刷的举动骇了一跳,也连忙站了起来,看向帐门口。
然后,他就见到一个身高八尺,只是简单穿着袍服,额头上用额带扎着的大汉走了进来,雄威之气,扑面而来。
真的是赵大!真的是他!
只是一瞬间,丁会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连跑了过去,抓住赵怀安的手臂,哭喊:
“大郎,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呜呜!咱老丁今天太高兴了!呜呜!要是兄弟们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得乐成什么样!”
然后丁会才抹掉眼泪,笑道:
“好呀,大郎你都坐到刺史了,要是赵伯还活着,可得乐坏。他平日不最爱说,你定有大出息嘛,现在看,还是赵伯最有见识。”
赵怀安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堵,他拍了拍丁会的手臂,拉着他坐到了胡床上,然后吩咐老墨:
“老墨,你去营里看看有没有蜜饯,我这兄弟最爱吃,取一点来。另外再将营内今夜不执勤的兄弟们也喊过来,都来见见我赵大昔日的兄弟。”
丁会这会是彻底放心了,感受着赵大温暖的手掌,心里定定的,他一听要取蜜饯,抿了下嘴,还是摆手: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
赵怀安没听,直接示意老墨去取。
然后他才对旁边站着的一众保义将笑道:
“这我兄弟丁会,以前在老家这片,就属他和我最亲,帮过我不少!”
丁会一听这话,手摆出了残影,忙解释:
“可不敢这样讲,兄弟们都知道,大郎待咱们才是恩重如山,就拿九郎来说,当年要不是那二十贯钱,他父亲得早死五六年。”
赵怀安拍了拍丁会,然后将一众保义将介绍给丁会。
他不是一起介绍的,而是每一个都拿来单介绍,介绍豆胖子是一番话,介绍陆仲元是一番话,然后介绍郭琪又是一番话,甚至刚刚带着蜜饯回来的老墨,赵怀安也郑重其事地介绍了。
最后,他才指着旁边的赵六,对丁会道:
“老丁,这是我兄弟赵六,和咱在大渡河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以后唤他六哥。”
丁会恭恭敬敬喊了句“六哥”。
那边赵怀安还调笑道:
“你这六哥也是个吹打好手,以前在岐山十里八乡,一支唢呐就属他活最俏,老丁你不是也唱得一喉咙好曲嘛,以后你们多熟悉熟悉,到时候弄几只时兴的军曲,给咱们保义都壮壮威!”
刚刚拜了那么多保义将后,丁会腰都弯得酸了,这会撑着腰,不好意思道:
“大郎,咱这水平怕是做不来曲呀,还是得找大家来整,兄弟怕给你丢人。”
赵怀安哈哈一笑,也不说什么,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后,就让大伙都坐下。
丁会这边刚坐下,就感叹地对赵大道:
“大郎,你的兄弟越发多了。”
赵怀安正色了句:
“大家都是兄弟,如何是我一人的,今夜你就和我睡,和我讲讲这些年家里的事,还是兄弟们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
赵怀安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丁会就难受了。
他期期艾艾说了句:
“大家都好,就是你家已经从杏花岭迁走了,现在住在霍县城外棚区。”
赵怀安听了这话,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他看到不值日的队将们都过来后,就给丁会一一介绍了,然后他才对众人道:
“这段时间大家在江上都辛苦了,等到了光州后我私人掏腰包,再请兄弟们吃烤羊,但这段时间却不能松懈,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把弦绷紧,你们回去和弟兄们说,庐州咱们就不呆了,明天上船直奔寿州,到了那里,带兄弟们一起拜见我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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