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修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修葺 (第1/2页)赵怀安并没有进霍县城,拿了刘氏残党后,和城内要了几十辆牛车载着亲族和乡党们的家人,就要回乡。
同行的还有被挟着一并来的霍县令孙滂及其一众县吏、手力、镇卒,一行人近千,乌泱泱地往杏花岭那边去。
再次回乡,尤其是自家主心骨大郎回来后,赵家人一路都很兴奋,之前赵怀安在棚区外见到的那几个小孩这会就绕着车队奔走,一路充满了欢声笑语。
甚至几个小孩去扒着孙滂的胡子,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县令都只能忍着痛,陪笑。
此时在车队的中间,四年未见的母子二人正在说话,尽说了这些年的快乐。
……
赵怀安坐在驴车边,赵氏裹着毯子坐在车内,两边三个弟弟徒步跟着。
赵氏幸福地看着周围,忽然叹了一口气,对赵大说道:
“大郎,咱们真的要举族迁往光州吗?不能留在老宅?”
赵怀安点了点头,对母亲道:
“娘,儿子要做很多事,以后会有很多朋友、兄弟,可也会有更多的仇家。今日我能带兵杀光刘氏兄弟,明日也会有人这样对咱,我不把你们带走,那是害了你们和族亲。”
赵氏知道这个道理,可到底舍不得杏花岭的老家,那里毕竟有儿他爹的坟茔,还有祖宗们的。
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不想让儿子难做。
可赵怀安却像是知道母亲的难过,补了一句:
“家里的坟茔还留在这里,咱们只是暂时去光州,你相信儿子,没多久咱们还能回来,到时候把那边的坟茔再修修,也让先人们沾沾咱们的福气。至于这里,我会安排人照料的。”
解了母亲的顾虑,赵怀安问道:
“娘,你和我说说当年什么情况,我那年回来就去报仇了,也没回家,所以还不晓得这里面的事。当年爹是怎么死的呢?”
见儿子问到这个,赵氏叹了一口气:
“当年有个术士过来,说杏花岭有煞气,会妨碍你,所以就让你爹将岭上的杏花换成桃花。你晓得的,你爹素来就信这个,那年你才三岁,有一天一个长髯朱袍的术士,跑到咱们岭上要水喝,当时指着你爹就喊他有贵气,是有大贵的。然后这人喝完水就不见了。从那以后,你爹就信这些东西了。”
“然后说来也怪,这桃树还没栽上,岭上的杏树就枯了,之后就是一路借钱、还钱、刘氏兄弟又来要走了酒坊,你爹就是那时候被气死的。”
赵怀安点了点头,只感觉自家父亲是落在杀猪盘了,但他也不清楚里面细节,只好继续问:
“那地呢?我见那刘二郎临死前那话,咱家地不是他们夺的?”
对于这个,赵氏也表示不清楚,她说有一天官府就上门了,把咱们从岭上赶了出去,说那里要建茶监所。不过,倒不是那县令带人征的,那会他还没来,此前的县令也是做完这事没多久,就不在任了,后面中间还空了一段时间县令呢。”
赵怀安大概清楚了,瞅了一下后面心不在焉的孙滂,冷哼了声:
“到了地就真相大白了。”
……
可当赵怀安回到杏花岭时,却发现这里的确有一座茶监所,但却被遗弃了。
自家原先的宅子也布满了杂草,很多地方房梁倒塌已不能住了。
在这里,赵怀安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可明明很熟悉,却有一种疏离感。
这个时候,孙滂凑了过来,小声道:
“使君,我见你家宅院也荒芜了,还住吗?其实有可能的话,还是光州好。”
见孙滂话里有话,赵怀安乜着此人,猛然把刀拔了出来,架在了孙滂的肩膀上,冷肃:
“你也许觉得自己说了实话,头上这顶幞头会保不住,但你觉得在我这,你要是不说,你脑袋能留住?我也说个撂底的话,我上头也不是没人,不然只凭军功,我能在这个岁数升到刺史?所以你和我说了实话,我保你,大不了你这县令不干了,到我幕下做个度支,谁能在光州动你?”
孙滂在思考,脖颈上的锐利寒芒让他不得不正视眼前的问题,不和赵大交代,他恐怕真的要撂在这了。
就在这个时候,刀又凑了几寸,又听赵怀安继续道:
“你恐怕也认识到我赵大的为人了,我把你杀了,你觉得节度使能为你张目吗?且不说我手里兵强马壮,就是再退一步,事有不济,我退进那大别山内,谁又能把我如何?”
“所以啊,人得识时务,毕竟秘密是别人的,可命却是自己的。”
这一句话彻底摧毁了孙滂的犹豫,他颤抖了一下,嗫嚅道:
“我只和你一人说。”
赵怀安点头,带着孙滂到了自家废弃的宅子里,望着满目荒芜,这一刻赵怀安才有了一丝感伤。
完成思想建设的孙滂悄声说道:
“其实这事我也就了解个大概,大概我还在节度幕府做支度的时候,我晓得幕府每月都会有一笔很大的进项入节度的私账,可当时一直不晓得来源。后来节度安排我到了霍县做县令,才晓得,大概是两年多前,你们岭所在的这片山发现了金矿。”
“这对淮南节度幕府上下都是一笔天大的惊喜,你也晓得的,能来淮南做吏,都是度支方面的人才,上面则是朝庭的公相,所以一切都是为了求财。”
“可淮南被经略数百年,除了百年前开辟的茶税,这淮南本道能刮的,不能刮的,都搜罗尽了,可朝庭要的却越来越多,尤其是这些年又是庞勋之乱,一切耗费都是由淮南一道支应,所以现在忽然出了这么大一笔钱,而且还是朝庭暂时不晓得的,你说会如何?”
赵怀安没想到自家这地方竟然还出了金矿,这本该是天降之财却成了赵家人的劫难。
这个年头,果然是有钱、有关系,不如手里有刀。
他插了句:
“所以我家金矿是被那个刘邺占了?”
这话说得差点让孙滂翻出了白眼,那金矿最多也就是靠你们岭,要是真是你们岭内的,你家这些亲族还能活?
这赵大也有够无耻的,一句话就要把金矿给吞了。
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腹诽,当着孙滂的面,他直接就把刘邺给卖了:
“大部分都是他的,当年发现金矿的时候,还小,是刘氏兄弟他们当成进项送了上去,然后就落在了刘邺的手上,然后才发现这是一座大金矿。不过这里面刘邺应该也就占了一点,这些年他给各州都发了不少钱,刺史们或多或少都晓得些,然后他又分给长安的田老公,至于分了多少,没人晓得了。”
赵怀安却很敏锐地抓住了一点,皱眉问道:
“你意思是他分钱给淮南各刺史?”
这下不好办了,他本以为那刘邺来淮安做节度使,能有甚根基?所以还做好了拿捏一下此人,让他见识一下跋扈刺史的厉害。
可这姓刘的,不愧是父子两代都搞权力斗争的,这拉帮结派的能力就是强,这上来就给下面各刺史分钱,那他位置能不稳吗?
可恶,暂时做不了刘邺的祖宗了!
赵怀安也拿得起、放得下,既然金矿搞不回来,就问道:
“哦,给各刺史都分钱,那我也是刺史,是不是也得有钱?”
孙滂一听这话,心里大定,就怕不要钱的,不怕要分钱的,于是他主动揽下了这事,拍着胸脯对赵怀安道:
“赵使君,你这事我来办,你到任后,多的不敢讲,一年分个三五千贯一点问题没有。”
赵怀安一听这话,暗暗吃惊,这矿那么大的吗?像刘邺这些人要瞒着朝庭吃独食,所以肯定不会大规模挖掘,可即便这样偷偷摸摸挖,都能分他一年黄金一百二十两,心下对这座金矿就更上心了。
可现在时间不成熟,他只能先退而求其次,于是赵大拍了拍孙滂的肩膀,亲昵道:
“那就得麻烦老孙了,我和刘节度还没交情,现在还未履任光州,到节度幕府拜谒也得等我安堵州里,所以这段时间就需要你多美言美言!”
这下子孙滂是彻底放松下来,他哈哈大笑:
“一家人休说两家话,这事就交给在下,必马到功成。”
于是,二人就这样从废弃宅中勾肩走出,倒把单纯的赵家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到三个弟弟傻傻的,赵大骂了句:
“看啥,还不来见过你们的孙叔父?”
孙滂只是愣了一下,就笑眯眯地接受了三个赵氏兄弟的下拜,摸了摸全身,终于翻出一个玉环、一个腰带、一个囊袋赐给了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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