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严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严峻 (第2/2页)此时王铎喝的正是赵怀安改良的光州茶,本朝吃茶多是将茶叶蒸熟,然后捣碎了作成茶团煮的吃。
而赵怀安则将光州茶按照明清时期流行的泡茶,将茶叶用大铁锅炒熟杀青,保留茶叶的香气,然后直接用热水冲泡就行。
如果说本朝吃茶是将茶作为个配料吃,赵怀安这种就是吃的茶的本香。
为此,赵怀安还专门让州里的匠人窖了几套茶具,专门配着吃茶。
像王铎这样的老人,对于炒茶冲泡已经不陌生了,只是第一次吃光山本地的茶叶,被这青香吸引,忍不住赞叹了句。
可对面的杜宗器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吃茶方式,看着如琥珀一般剔透的茶汤,就有一股食欲。
举杯还未入口,茶汤的香气已经扑鼻而来,脑子一下就清灵不少,然后小心一抿,没什么味,又忍不住再抿了一口。
此时第一口的回香已来,浓郁的香气在口齿间打转,杜宗器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这种茶汤没有煮茶汤来得味道浓,但也没有那种油腻,非常清爽,这样舒适感就很得他这样的文人的喜欢。
不知不觉,杜宗器就将手上小杯内的茶水喝完,旁边的老墨又给他斟了一杯。
此时杜宗器有点羞赧,放下茶杯,对赵怀安道:
“下吏唐突了,这茶汤着实清爽留香,不知不绝就多喝了些。”
赵怀安看着哈哈大笑,将茶杯放在手上,打趣道:
“不唐突,正要这样,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咱们以后就靠着这个挣大钱呢!”
杜宗器心中一动,将前后事想明白了,但因不属于他的事,这会也不插嘴。
然后赵怀安就对旁边的王铎道:
“老王,这茶咱做了两款,一种最高端的,专门是选的咱们光州最上等之茶,用最好的越窑瓷器做茶具,装茶叶,一两我就卖他个一贯,取名‘小光山’,你觉得有搞头吗?”
王铎也是混过成都的,对于那些豪商大贾、世家豪绅的消费能力是很清楚的,这要这东西高雅,能让这些人欢喜,别说一贯一两了,十贯一两都供不应求。
所以王铎高兴地赞同道:
“主公,这小光山最适合文人墨客和世家豪绅待人接客、迎来送往之用。再加上越窑本就是我朝珍品,更能增显小光山的格调,不愁销路。只是越窑价格不菲,咱们就卖一两一贯,会不会太亏了。”
赵怀安愣了一下,理所应当说了句:
“谁说连瓷器拉,就茶叶一贯一两。瓷器另算!”
王铎看着自家主公的样子,腹诽了句,这才是咱主公的样子。
那边赵怀安又对旁边的杜宗器道:
“小杜,你现在喝得这种都是最好的,所以产量也少,卖也是卖给大土豪们的。不过有另外一款,就便宜很多,而且这种茶叶只需热水冲泡就能喝,对普通百姓也是能喝得起的。”
杜宗器此时已经晓得自家刺史对于搞钱这条路,丝毫不比他这样的循吏来得差,心中更是看好赵怀安,毕竟一个有钱有兵的刺史,那是什么光辉的前途?
差不多寒暄完了,赵怀安才话入正题,问杜宗器本州现在的财政情况。
……
此时,随着杜宗器一边侃侃而谈,老墨在旁不断添茶,果盘蜜饯也一点点减少,赵怀安大概晓得现在光山的财政情况了。
最先问到前些年的结余时,当得知数字的赵怀安,直接在心里怒骂了一句前任:
“狗东西,那些徐州兵怎么没剐了你的,你这也贪得太厉害了吧!”
杜宗器告诉赵怀安,藩镇有个规矩,就是会有一笔钱叫廉使常用钱,就是可以从公库拨一笔钱到刺史、节度使这些使职的私人腰包。
廉使常用钱,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有了这笔钱作为补贴,你就给天子好好做个廉洁的刺史吧。在赵怀安看来就颇有点养廉银的意思。
可前任那个节度使也太贪了吧,当时公账上大概剩下了六万多贯钱,这本来是要给牙兵们发的赏钱,可这狗东西,一下子就全划到自己账上了,怪不得那些徐州兵要哗变呢!
这一刻,赵怀安倒是有点理解了那些徐州兵,而且还觉得这些人真克制了。
要是他的钱被人贪了,他早就把这人扒皮充草了!
哎,杀冤枉那些徐州兵了!但咱赵大也让你们放刀了,你们玩什么命啊!
心里默默将这个刺史的名字记住,叫李弱翁是吧,好好好,记住你了,日后有你老李家好果子吃!
按捺住捶人的心,赵怀安让杜宗器介绍这个月夏税征收的情况。
夏税的完税情况就是在六月,在赵怀安来任之前,州府和下面的五个县开始了征税工作。
在赵怀安梅雨天快活的时候,下面的税吏们是一脚泥塘,顶着暴雨去收税。
果然铁军在哪个时代都要有这样的精神!
也是知道赵怀安不会对库藏的情况满意,所以杜宗器也连忙讲了这月夏税的征收情况,而这也是他最本职的工作。
在光州众多财源中,两税是最多也是最普遍的一个税源,它笼统来说,包括了户税和地税。
这里的户税是按照户口的财产算而不是人口数量,其中户等高者纳税多,光州因处淮水,虽比不上隔壁寿州饶富、但也富民较多,所以户税收入还是不错的,今年夏税得钱四千贯。
还有的就是地税了,
在杜宗器的介绍中,光州是麦子、水稻轮着种的,而现在夏税收上来的主要是小麦,这里面是按照上田每亩税六升,下田每亩税四升。到了秋税的时候,就收稻米,那时按照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三升来收。
他给赵怀安一个数字,现在光州在青苗簿上的在簿田亩有多少呢,在三万顷上下,而今年收得的夏税小麦在一万五千石上下,也就是平均每亩税了五升麦。
赵怀安琢磨了下这个数字,这一万五千石粮食按照货币化来换算的话,笼统在一石一贯的比率,所以光州夏税就是两万贯上下。
因为没有参照,赵怀安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多还是少,所以直接问杜宗器:
“你了解哪个地方的夏税,他们一年夏税能收多少。”
杜宗器犹豫了下,想到之前在门口王铎提醒的话,坦诚道:
“我有好友在苏州为司户参军,他曾和我透露过苏州的夏税,在三十万贯左右。”
一听这数字,赵怀安险些没绷住,脱口而出:
“多少?三十万贯,就一个夏税?乖乖,是我光州的十五倍啊!”
赵怀安知道苏州这地方自古就富,没想到富成这样啊!日后非得把苏州攥手里。
看到刺史有点失态,杜宗器还帮忙安慰了下:
“使君,他们税得多,可交的也多呀。像苏、湖、扬这些州,几乎要将一半的税收交到朝廷,然后再将剩下的一半送到节度使那里,最后自己就留个两成半,所以他们夏税也就是留了八万贯左右。”
可赵怀安一点没被安慰到,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刚收来的夏税也要交朝廷和州里部分。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杜宗器:
“老杜,咱们光州这两万贯,也就留两成五?”
这会小杜都不喊了,直接喊老杜!
杜宗器摇头,赶忙解释:
“咱们光州比不上淮东那些地方,他们普遍是留两成五,咱们留三成到四成,所以今年夏税咱们留州的能有九千多贯!”
看着杜宗器还有点骄傲,赵怀安是有点绷不住了,他刚刚割给老娘的族钱都有两三万贯。
光州夏税是两万贯,就算加上秋税也不过是四万贯钱。这里面自己能留的就一万五六千贯,都没有他给老娘的零花钱多。
这会赵怀安是心痛啊,只是不知道是觉得给老娘的钱多了,还是觉得给朝廷和节度使的多了。
不怪赵怀安接受不了啊。
这一年留州的钱才有一万五千贯,自己现在麾下保义都三千兵额,每兵按二十贯算,一年光军饷都要六万贯,这里面足足差了四万五千贯呀!
他如果坐吃山空,只要四五年就能把老本都赔光。
这还不算他后面要入山剿匪,到时候必然是剿抚并用,山里的兵源素来就优质,赵怀安还打算到时候扩军呢。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州里也就维持一个五六百人规模的军饷。
等等,之前那些徐州兵加起来的人数,可不就在五六百嘛!
嘿,真绝了!
看着赵怀安几乎是扶着额头,杜宗器有点犹豫了,迟疑道:
“使君,咱还要继续吗?”
赵怀安闭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情绪解决不了问题。
他努力挤出微笑,对杜宗器道:
“你继续讲,咱州里还有哪些钱,又需要花在什么地方,你都给咱讲清楚了,当这个家,就知道算清账,不能糊里糊涂的。”
然后杜宗器就又细细讲了州里的其他进项和支出,让赵怀安听得时不时就皱一下眉。
咱们光州的情况,很严峻啊!
咱们队伍中,也有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