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冻土岂容禾黍?
第36章 冻土岂容禾黍? (第2/2页)《黄帝内经·素问》中就写了“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至战国至西汉时期“气候”开始合称,用于描述一年中节气与物候的周期性变化,《礼记·月令注》记载“昔周公作时制,定二十四气,分七十二候,则气候之起”。
而到了前唐,随着《齐民要术》等农书对气候记载的增多,“气候”这个词语也逐渐演变出了包含降水、温度等要素的含义。
所以老者对此理解起来倒是并无阻碍,但对于这个说法,他还是感到了好奇。
他将手中策论搁在案上,捻须问道:“此话怎讲?”
“后晋刘昫所编纂《唐书·吐蕃传》以及前唐杜佑编纂《通典·吐蕃传》,除了描述吐蕃官制、律法、物产、风俗,还提到了松赞干布时,雪原能广种粮食,供养数十万大军......晚辈后来参阅前唐笔记,方知彼时正值‘暖期’,雪线较今下移甚多,吐蕃人方得拓耕雪原。”
“然而各种晚唐五代笔记资料记载,自唐末以来,北地渐寒常年风雪,西域胡杨多枯,雪原的雪线也重新上移。”
“冻土岂容禾黍?如今雪原之耕地,至多不过供养百万户人口,而如果向外拓展,一旦劳师远征又无法就地补给,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
老者大感诧异,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道:“那这雪原雪线上移,要多久能重新下移?你可研究过?”
“如果单论雪原雪线,眼下倒是没有例证......如您此前所言,中原得知雪原可有人常居、通商,也不过是南北朝时与吐谷浑打交道才得知的,再往前没有什么记载,大抵是无法住人的。”
陆北顾这时候却说道:“不过要是从中原的史料来看,倒可窥见一二端倪。”
老者眼中诧异之色更浓,手指轻叩案几:“如此说来,你是以史书所载物候,推断气候寒暖?”
“正是。”
陆北顾点头说道:“《后汉书》记载‘灵帝光和六年冬,大寒,北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而《三国志》则记载‘黄初六年冬十月,帝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是岁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由此可见,汉末三国,淮河南北已然是冷极了。”
“然而《宋书》、《南齐书》,却记载淮河南北时常冬日无雪有旱,此间寒暖差异,已可辨矣。”
“故而汉末至南朝宋、齐,天下气候由冷开始转热,再往后从东西魏至唐初,气候暖意渐增,雪原融雪,吐蕃遂强,而至晚唐五代,复又转寒,此消彼长,循环往复,似有规律可循。”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吐蕃之盛,因暖期而得沃土;其衰,亦因寒期至而冻土难耕......故此学生才认为,今青唐吐蕃虽据河湟,然农耕根基已失,纵有雄主,难复松赞干布旧观矣。”
窗外忽起一阵风,摩诃池水波荡漾,荷花摇曳。
老者很欣赏地看着陆北顾,说道。
“有趣!你这‘寒期’‘暖期’之说,倒与古人‘五运六气’之论暗合,只是古人多言天象应人事,而你却以寒暖论兴衰,倒是别开生面。”
“若依此说,北方胡人亦是因寒暖变迁而盛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