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车上的夏天
第四章 火车上的夏天 (第2/2页)列车缓缓启动,兰州站的站牌在视野里渐渐模糊。我望着窗外,心里默默道别——再见了,这座承载了我六年青春的城市,装满了我的欢笑、挣扎,和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思绪被拉回车厢内。对面的小姑娘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后又安静地望向窗外。年少时的我也喜欢这样,看风景从眼前掠过,仿佛能带走所有烦闷。
中年男人已经脱了鞋,把脚搭在我这边的座椅上。我没理会,这种场景在绿皮车上太常见了。两年的工地生活让我见识了太多表面老实、内里肮脏的人。刚入职时,总工就告诫我们:“别随便同情工人。”我不以为然,觉得他们一把年纪还出来卖苦力,能坏到哪去?直到有一次,我善意提醒一个工人戴好安全帽,没拍照上报,结果后来在领导要求下,我不得不拍下他在柱子下抽烟、没戴安全帽的违规行为。没想到,他竟联合其他工人处处刁难我,最后还是在项目经理的干预下才平息。那是我踏入社会后的第一课——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我单手搭在小桌板上,目光落在远处黄土高原的沟壑上,思绪飘远。
一个多小时后,小姑娘频繁整理裙摆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一次次把裙角往下拽,脸上浮现出不安和焦虑。我余光瞥向中年男人,他眼神闪躲,却又时不时往她腿上瞟。
我假装没看见,只是偶尔扫一眼桌下。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指紧紧攥着裙边,指节泛白。十几分钟后,男人的手终于伸了过去——先是假装无意用手背蹭她的膝盖,见她没敢吭声,动作越发大胆,直接摸向她的大腿。
我收回目光,突然站起身。男人吓了一跳,迅速缩回手。我没发作,只是淡淡道:“让一下,我去厕所。”他慌乱地收回脚,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几年的工地和社会经验下我没找乘务员。他们最多只会口头警告,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引起更激烈的情况。我径直穿过几节车厢走向餐车,找到乘警,简单说明了情况。
回到座位时,男人的手仍不安分,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猥琐笑意。几分钟后,乘警走了过来,低声询问小姑娘:“有人骚扰你吗?”
她低着头,嘴唇颤抖,害怕的一直不说话,在乘警的安慰下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这个大叔……摸我的腿。”
男人立刻狡辩:“不小心碰到的,哪有骚扰?”
我冷声打断:“是猥亵,不是骚扰,我可以作证。”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被乘警带走了。后来,乘警给我们做了笔录,我才知道这个怯生生的姑娘叫田宝怡,十八岁,今年才刚高考完。
乘警问她要不要换座位,她轻轻摇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窗外,黄土高原的沟壑纵横交错,像极了岁月刻下的痕迹。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车厢。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沈小玉三年前给我们拍的合照。
我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无声地笑了笑。西北的风依旧在窗外萧瑟,黄土高原上沟壑还在不停的蔓延,这趟Z372次列车也在既定的铁轨上驶向远方,而我与这座城的故事是到此为止,还是继续书写却又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