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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皇子

第30章 三皇子 (第1/2页)

曹少卿拎着铁链上前,飞起一脚将他踹翻,锁链“哗啦”缠上脖颈。
  
  “京城商贾若都学严记这般下作,”曹少卿扯紧锁链冷笑,“不如全去诏狱卖茶!”
  
  他文士袍下肌肉虬结,惊得围观妇人以帕掩口。
  
  谁曾想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理寺少卿,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肌肉猛男?
  
  沈嘉岁挑眉打量这位传闻中的儒雅少卿,忽听身侧传来一声轻咳。
  
  燕回时兀自坐下,广袖拂过茶案。
  
  “沈小姐不请本官喝杯茶润润喉?”口气中,似乎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令沈嘉岁品不出来。
  
  沈嘉岁回过神来,执起银壶,琥珀色茶汤注入燕回时面前的天青色釉盏:“这是今春的‘万里木兰’。”
  
  “要先前的珍珠奶茶,本官独好这口。”燕回时指尖摩挲杯沿,望着奶沫上浮沉的木薯圆子出神。
  
  沈嘉岁窥见他眼底的阴郁,心头一颤,忙吩咐伙计端来珍珠奶茶。
  
  她坐在燕回时对面,转开话头:“燕大人送的纪家兄弟甚是给力。”
  
  “哦?”燕回时闻言一愣。
  
  “纪再造驾车送我,回家晚了爹娘也不会担心。”沈嘉岁捧着青瓷茶盏,指尖沿着盏沿轻轻摩挲,“纪恩同在侯府教人习武,我每日早起跟着练一个时辰。说来也怪,这月余倒比从前有精神多了。”
  
  燕回时端着茶碗盖的手在半空顿住,“纪恩同教你习武?”
  
  “正是。”沈嘉岁又拈起块桂花糕咬了一角,碎屑落在绯红襦裙上,“待这些铺面理顺了,还想让他教我骑马呢。”
  
  只是最近太忙了!
  
  说到此处她轻叹口气,晨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鬓间,几缕碎发随着摇头的动作在耳畔轻晃。
  
  燕回时望着她腮边沾着的糕饼屑,突然想起前时见纪恩同赤膊在演武场教侍卫们摔跤,古铜色胸膛上还淌着汗珠。
  
  他喉结微动,未及细想便脱口道:“沈小姐若不嫌弃,燕某愿代劳教你骑马。”
  
  话音方落,两人皆是一怔。
  
  檐下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茶炉上的水汽袅袅升腾。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打破了此间尴尬。
  
  “小姐!”绿袖捧着账本在珠帘外探头,“第三页的银钱数目对不上,您快瞧瞧。”
  
  她今晨特意换了件簇新的杏色比甲,发间银簪还是前日沈嘉岁赏的,此刻额角已沁出细汗。
  
  沈嘉岁接过账本扫了两眼,指尖点在墨字间:“这里标错了小数点,虽是毫厘之差,若在军粮账目上可是要掉脑袋的。”她将账本递回去时加重了语气,“下不为例。”
  
  “奴婢知错!”绿袖捧着账本的手微微发颤。
  
  半月前她还只是给主子梳头的丫鬟,如今管着三家铺面的银钱往来,连做梦都在打算盘。
  
  正要退下时,忽见燕回时霍然起身,玄色官服袖摆带翻了案上茶盏。
  
  “且慢。”他声音发紧,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账本上。
  
  纸页哗啦啦翻动间,那些奇形怪状的阿拉伯数字与符号撞入眼帘——分明与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羊皮卷上一般无二!
  
  沈嘉岁见他盯着自己改良的记账数字发怔,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这位素来沉稳的大理寺卿已疾步冲出门去。
  
  马蹄声由近及远,惊起街边一树麻雀。
  
  城郊竹篱小院内,燕倾城正蹲在菜畦间摘豆角。
  
  忽闻熟悉的马嘶声,她慌忙起身,发间木簪勾住藤蔓扯散了发髻:“大哥?这才未时你就下值了?”
  
  话刚说完,燕回时已大步流星穿过晾着粗布衣裳的竹竿。
  
  他径直奔向最西头那间落了铜锁的屋子,门轴转动时簌簌落下陈年积灰。透过纷扬的尘埃,可见屋内仅有一张柏木床,床头挂着褪色的桃木剑。
  
  “钥匙。”他转身时眸中血丝密布,官服下摆沾着方才疾驰时溅起的泥点。
  
  燕倾城倒退半步抵在门框上,十六年来头一次见兄长这般失态。
  
  “母亲临终前说……”她声音发颤,“说除非找到有缘人,否则不得轻易打开母亲的遗物。”
  
  “我知道。”燕回时面色凝重地点头,“给我吧!”
  
  燕倾城依言,从脖颈取下挂着钥匙的绳链。
  
  那枚铜匙不过拇指大小,许是常年摩挲,棱角都已磨圆。她将温热的钥匙递到兄长燕回时掌心,檀木匣子应声弹开。
  
  匣中物件寥寥:半块裂纹蛛网般蔓延的羊脂玉佩、木纹斑驳的旧梳、褪了朱漆的银簪,底下压着几本薄册。
  
  燕回时径直抽出书册,泛黄纸页间跃出的并非西晋文字,倒像是娘亲幼时教过他们的简笔字。
  
  再往后翻,满纸数字竟与方才在沈嘉岁账本上所见如出一辙。
  
  “大哥?”
  
  燕回时“啪”地合上册子放回原处。
  
  铜锁扣响的刹那,他握着妹妹颤抖的手塞回钥匙,喉结滚动:“我遇见...或许是与娘亲同乡之人。”
  
  钥匙“当啷”坠地。
  
  燕倾城俯身去捡,青石板寒气顺着指尖窜上心头。
  
  她攥紧冰凉的铜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大哥当真确定他与娘亲同乡?你可曾问过他,娘亲究竟归家了不曾?我总想着这个,这些年没有一刻不想着!”
  
  话未说完,泪水已断了线似的往下淌。
  
  自打记事起,娘亲总倚着雕花门框望天。
  
  春日看燕,冬日观云,有时枯坐整月不言语。五岁那年她染了风寒,昏沉间听见大夫压着声说:“夫人这是心病,想家想魔怔了。”
  
  后来某个夏夜,娘亲突然搂着她讲起跑得比马还快的钢铁巨兽、夜里亮如白昼的霓虹灯。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哄得她咯咯直笑,以为娘亲终于肯留在这人间了。
  
  谁知翌年杏花纷飞时,娘亲阖目躺在落英里,再没醒来。
  
  他们按遗言焚了尸身,骨灰撒进湍急的洛水。娘说江河终入海,而海的那头就是故乡。
  
  “莫哭。”燕回时拭去妹妹腮边泪珠,“当年若非你突然降生,娘亲怕是早随洛水去了。”
  
  这话他藏在心里十五年,此刻说出来仍觉喉头腥甜。
  
  燕倾城仰头吞回眼泪,脖颈绷出倔强的弧度。
  
  “总要寻个时机问问沈嘉岁。”燕回时望向天际流云。
  
  娘亲半生困在黄金笼,后半程又为儿女系住脚步。如今想来,死亡,倒成了最痛快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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