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和亲公主
第46章 和亲公主 (第2/2页)几日前驸马与嫡子两条性命被锦衣卫夺走,如今又要用这虚名来剜她的心么?
“传旨。”景仁帝捻着翡翠扳指,“长公主之女紫嫣温良恭俭,特封为紫嫣公主,赐居玉芙宫。”
紫嫣伏地谢恩时,金步摇在青砖上敲出清响。
周遭命妇们簇拥着道贺,却都默契地避开长公主猩红的眼尾——这染着至亲鲜血的荣宠,谁敢要?
宴罢移驾御花园,红梅映着残雪开得正艳。
永定侯夫人被奉国公夫人拽着叙话,沈嘉岁故意落后几步,仍能感受到凌驰黏腻的目光如附骨之疽。
她忽地折进梅林,绯色斗篷扫落枝头积雪。
正要松口气,却见青石径上立着道玄色身影。
“燕大人这是…”沈嘉岁仰头望他,鼻尖沾着片红梅花瓣,“迷路了?”
燕回时抬手拂去她发间落雪,指尖在触到金海棠簪时顿了顿:“大理寺刚呈了秋决案卷。”
他解下墨狐大氅为她披上,“碰巧路过梅园。”
沈嘉岁拢着犹带体温的大氅轻笑:“上元灯会说查走私案,端午宫宴道是追逃犯,如今连宫宴都能‘碰巧’。”她忽然逼近半步,“燕回时,你莫不是对我…”
“皇上封赏紫嫣公主之事,你怎么看?”燕回时蓦地转身,腰间鱼袋撞在梅枝上。
几片红萼落进他肩头积雪,倒像溅了血。
沈嘉岁敛了笑意:“皇上若当真愧疚,何不处置慕容指挥使?”她折断一截枯枝,“驸马与儿子惨死,慕容晟仍是天子近臣,这公主封号只怕太廉价了。”
“慎言!”燕回时突然握住她手腕。
他掌心粗粝的茧子磨着她细腻肌肤,声音却放得极轻:“梅林东南角第三个石灯,藏着影卫。”
沈嘉岁顺势将枯枝掷向溪涧,惊起两只寒鸦:“燕大人这般紧张作甚?”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燕回时摩挲着腰间玉牌,压低声音道:“西南战事胶着,西晋连失三城,东陵密使递来和谈书——以和亲公主换十年止戈。如今圣上突然封紫嫣为公主,只怕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
沈嘉岁喉咙发紧,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
长公主府早已门庭冷落,如今连掌上明珠也要送去蛮荒之地。
她望着枝头将开未开的红梅,恍惚看见那位金尊玉贵的帝姬跪在朝堂的模样。
“圣上......不是与长公主同根同源么?”她攥紧披风边缘,锦缎上的缠枝纹硌得掌心发疼。
原著里关于长公主以及和亲这段不过寥寥数笔,笔墨都耗在三皇子凌骁与薛锦艺的后宅缠斗上。
燕回时折下半开的花枝递给她:“圣意难测。”
枝桠勾住沈嘉岁杏色裙裾时,她正对着掌心血似的花瓣发怔。
青砖上未化的残雪打滑,眼看要栽进雪堆,忽有檀香混着暖意笼住周身。
玄色织金衣袖掠过眼前,待站稳时,男人已退开半步。
“当心。”
谢字还未出口,腰间骤然收紧。
燕回时揽着她旋身隐入古梅虬结的枝干后,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有人,别动。”
透过横斜疏影,两个黑衣侍卫正跪在青石径上。
月白锦袍的青年负手而立,腰间蟠龙玉带钩映着雪光——正是三皇子凌骁。
沈嘉岁屏住呼吸,原著中这位阴鸷皇子此刻该在府中筹备冬狩,怎会提前入局?
“得罪。”燕回时话音未落,沈嘉岁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男人打横抱在怀里,玄色大氅裹着她在梅枝间起落。
燕回时施展轻功,兔起鹘落间,便远离了梅林。
待双足触地,她慌忙松开环在对方颈间的手:“我们那儿......救命时都这般姿势,见笑了。”
燕回时垂眸,理了理衣襟:“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家吧。”
说完,他又飞快地回到了梅林。
梅林深处,凌骁指尖拈着半片残瓣:“燕大人真是好雅兴。”
积雪在他皂靴下咯吱作响,“方才可瞧见什么稀罕物?”
“满园红萼,俱是稀罕物。”燕回时躬身施礼,袖中暗扣的短刃贴着腕脉。
寒风卷起满地落梅,凌骁忽地劈掌袭来,招式狠辣如鹰攫兔。两人缠斗间震得枝头积雪纷扬,直到燕回时后背抵上老树皴裂的树皮。
“喀嚓!”
凌骁收掌大笑,看着自己劈进树干三寸的手刀:“早闻燕大人师承玄机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掸去肩头落雪,眼底锋芒毕露:“若愿入我幕府,来日必许你兵部尚书之位。”
“臣食君禄,忠君事。”燕回时抚平袖口褶皱,“三殿下若承天命,自当效忠。”
凌骁抚掌而笑,玄狐裘扫过满地残红:“好个忠君事。”
“燕大人,我定会令你心悦诚服,甘愿追随我左右。”
凌骁的志向所在,无非是那无上尊荣的太子之尊。
只要能顺理成章地登上那个显赫的宝座,定能让满朝文武尽皆归心。
凌骁唇角勾起一丝得意之笑,步履轻松地走出了幽深的梅林。
燕回时的手指缓缓握紧,如同铁爪紧握着猎物,不容一丝松懈。
……
暮色四合时,宫灯次第亮起。
沈嘉岁踩着满地碎琼回到永定侯府,青石板映着廊下灯笼,在她月白斗篷上投下斑驳光影。
“取徽墨来。”她径直奔向书房,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痕。
烛火将《西游记》的戏本影子投在窗纱上,晃得廊下小丫鬟直揉眼睛。
三更梆子响过,紫嫣公主和亲东陵的消息伴着朔风卷进窗棂。
沈嘉岁笔尖一顿,朱砂在“女儿国”三个字上晕开红痕。
她推开雕花窗,望着檐角残月苦笑——金枝玉叶尚如飘萍,自己这侯府嫡女又当如何?
翌日晨光熹微,沈嘉岁已站在《九州舆图》前。
指尖划过深州肥沃的冲积平原,忽听身后传来倒抽冷气声。
“小姐真要买南边的地?”管家沈德全喉结滚动,“这深州离京城八百里,就算快马也要跑上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