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我只想离开(一)
第六十七章我只想离开(一) (第2/2页)孙运清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摸出祖父留下的牛皮日记:“这里!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十三,祖父记过阁楼有口井,井壁刻着‘天开文运’,但他从没敢靠近。”日记本突然自行翻动,停在某页泛黄的宣纸插图上——九盏青铜灯围着口井,灯座上刻着不同的生肖。
张晓虎扛起工兵铲就往阁楼冲,却被道无形的墙弹了回来。他捂着撞青的肩膀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破楼还设了结界!”李婉儿突然指向回廊尽头的自鸣钟,钟摆不知何时停在寅时三刻,钟面玻璃映出他们身后站着排模糊人影。
“是考生的魂魄。”苏晴的声音异常冷静,她举着相机连拍数张,显示屏里的人影逐渐清晰——有人缺了只耳朵,有人胸口插着笔,最前面那个穿绿袍的举着空白试卷,眼眶里淌着墨汁。“他们在求我们看试卷。”
林夏突然注意到那些人影的脚都没沾地,而地砖上的朱砂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辰砂封印在失效,”他拽开消防栓,“孙工,你祖父日记里有没有说怎么补阵?”
“有……有提到需要‘三甲信物’,”孙运清的手指在日记本上打滑,“状元笔、榜眼墨、探花砚,必须是长庆三年那场科举的真品!”
陈婷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背包里的青铜觚:“这觚底刻着‘长庆三年制’,刚才靠近木门时它发烫——会不会和信物有关?”话音未落,觚形器突然腾空而起,朝着阁楼第三层撞去,在匾额上撞出个窟窿。
木屑纷飞中,串青铜钥匙哐当落地。张磊捡起钥匙串时,发现每把钥匙的柄部都雕着不同的星宿:“北斗七星钥匙?”他试着将斗柄钥匙插进楼梯扶手的锁孔,整段楼梯突然缓缓升起,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砖梯。
“下去看看。”林夏打头阵,探照灯在梯壁上扫出密密麻麻的刻字。陈崇玲用紫外线灯一照,那些字突然亮起荧光——全是考生的姓名,最后一行是“大和元年,冤魂归位”。
砖梯尽头是间石室,九盏青铜灯果然围着口古井,井绳上挂着块腐朽的木牌,“文渊井”三个字被水泡得发胀。韦蓝欣刚靠近井栏,就听见井底传来翻书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动成千上万张试卷。
“看灯座!”任东林的拐杖指向西南角那盏牛形灯,灯座凹槽里卡着支狼毫笔,笔杆刻着“状元”二字。张晓虎立刻去搬其他灯座,却被烫得缩回手:“他娘的,这灯是活的!”原来那些生肖灯座竟在微微蠕动,像有血有肉的活物。
陈崇玲突然想起韦蓝欣刚才的幻境:“寅虎对应状元,午马对应榜眼,辰龙对应探花!”她让张晓虎按住牛灯,自己用镊子夹出那支状元笔——笔锋里还凝着暗红色的墨,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还差墨和砚,”李婉儿突然指着井口,“那里漂着东西!”张磊立刻甩出登山绳,林夏顺着绳子下到井中,脚刚触到水面就摸到块冰凉的东西。他憋气捞上来一看,是方端砚,砚池里的墨汁千年不涸,正缓缓聚成“榜眼”二字。
“还差探花墨!”苏晴突然发现西北方的鼠形灯在晃动,灯芯爆出朵绿火。韦蓝欣盯着绿火突然尖叫:“是那个红袖女子!她把墨藏在……藏在发髻里!”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井壁,那里果然有幅凿刻的仕女图,女子梳着双环髻,簪着支碧玉簪。林夏再次下井,用工兵铲撬开仕女图的砖面,掏出个紫檀木盒,里面的墨锭刻着“探花郎”三个字,墨香中混着胭脂味。
当三甲信物被放进对应的灯座凹槽,九盏青铜灯突然同时亮起,井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陈婷举起青铜觚对准井口,觚身上的饕餮纹突然活过来,张开嘴吞下那些嘶吼声。
“结阵在重聚!”任东林激动得发抖,“看井壁!”众人抬头望去,那些考生姓名正在发光,组成完整的《长庆三年登科录》。最上面那个名字渐渐清晰——状元李固言,榜眼李汉,探花杜牧。
“不对,”韦蓝欣突然脸色煞白,“杜牧是大和二年中的探花,根本不是长庆三年!”话音未落,整间石室剧烈摇晃,井水里冒出无数只手,抓着井壁往上爬。
林夏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补阵,是有人故意让我们解阵!”他看向那支状元笔,笔杆的血纹正在蔓延,“李固言当年靠宦官舞弊上位,这些冤魂是想借我们的手复仇!”
陈崇玲迅速调出石室平面图:“这里是结阵的生门,也是死门!要彻底镇住他们,必须毁掉舞弊的证物!”她指向井口漂着的那卷空白试卷,“那才是真正的祸根!”
张晓虎二话不说跳进井里,憋气游向试卷。就在他抓住试卷的瞬间,无数张试卷突然从水里涌出,将他缠成个粽子。李婉儿急得哭出声,陈婷突然将青铜觚扔进井中:“用这个!”
觚形器在水中发出金光,那些试卷瞬间被吸进去。张晓虎趁机挣脱,抱着试卷游回岸边。林夏接过试卷点燃,火光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篡改痕迹,还有考官受贿的记录。
随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石室渐渐平静下来。九盏青铜灯的光芒变得柔和,井壁的姓名不再流血,那些考生的虚影对着他们深深鞠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结束了?”李婉儿揉着哭红的眼睛。任东林却摇头,指着井里泛起的涟漪:“结阵破了,但那个穿圆领袍的还没走。”
水面突然浮现出张清晰的脸,正是刚才在回廊撞见的虚影。他举着张完好的试卷,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苏晴拍下试卷放大,赫然是杜牧的《阿房宫赋》手稿。
“他是想让我们还他公道,”林夏恍然大悟,“长庆三年舞弊案让真正的才子落榜,我们毁掉了舞弊证物,却没能还他们功名。”
陈婷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宣纸和墨:“我们可以重写登科录!”众人立刻动手,林夏写李固言的位置换上杜牧,陈婷补写其他被埋没的才子姓名,韦蓝欣用朱砂在末尾画了个镇煞符。
当重写的登科录被焚尽,井里升起道金光,穿圆领袍的虚影对着他们拱手作揖,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任东林看着恢复平静的古井,长叹口气:“两千年的冤屈,终于得雪了。”
孙运清合上祖父的日记,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字:“庚子年秋,吾孙终解吾憾。”他眼眶发红,抬头看向众人:“我祖父守这酒店一辈子,就是等这一天。”
张晓虎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行了,别煽情了!赶紧出去吃碗热汤面,老子快饿死了!”众人收拾东西往回走,经过大堂时,那些褪色的状元帽突然重新焕发光彩,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走出状元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夏回头望去,这座千年古楼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庄重,仿佛所有的冤魂都已安息。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寅时三刻——自鸣钟停摆的时刻。
“以后不会再闹鬼了吧?”李婉儿轻声问。韦蓝欣望着酒店门口新生的青苔,微笑着摇头:“不,它们只是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众人相视一笑,踩着晨光向山下走去。状元楼的故事,终将成为他们心中一段难忘的奇遇,而那些被埋没的才华与公道,也终于在千年之后,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