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龙蛇终烬灭 青史照长安
第30章 龙蛇终烬灭 青史照长安 (第1/2页)曲江池水,倒映着万千灯火,也倒映着画舫上那张掌控天下的帝王面孔。死寂。绝对的死寂。方才还鼎沸喧嚣的池畔,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数万道目光,凝固在玄宗皇帝李隆基那平静无波、却如同深渊的脸上,凝固在他腰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上。那枚玉佩在通明的灯火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底部那微小的印记,仿佛一个冰冷而狰狞的蛇眼,注视着这煌煌人间。
“朕,就在这里。”
“尔等口中的‘蛇心’……”
“不是欲见朕么?”
平静的话语,如同九霄惊雷,狠狠劈在每一个人心头!水榭平台上的太子李亨,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身体晃了晃,若非身后侍卫眼疾手快,几乎瘫软在地。他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被极致愚弄的愤怒,以及……面对巍巍皇权时,深入骨髓的恐惧!父皇!竟然是父皇!那隐藏在“集仙殿”(武惠妃旧宫,亦是玄宗时常追思之所)阴影下、操控“暗火教”邪徒、制造两起焚灯惨案、觊觎西域魔窟的“蛇心”,竟是这大唐帝国的九五至尊!
几位随太子登台的老臣,如张九龄者,须发皆颤,老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被亵渎的愤怒与深沉的悲凉,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京兆府、大理寺的官员更是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笏板。
岸边的百姓,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如同炸开的油锅!
“天……天子?!”
“不……不可能!”
“蛇缠牡丹……圣上……怎么会……”
“那霓裳娘子……绿腰娘子……都是……”
巨大的惊骇、混乱、信仰崩塌的茫然与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疯狂蔓延!有人瘫软在地,有人掩面哭泣,更有人因极致的恐惧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煌煌盛唐的根基,仿佛在这一刻剧烈地摇晃起来。
唯有侯砚卿。他依旧伫立在平台最前端,青灰色的旧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灼伤疤痕在明暗交错的灯火下如同古老的图腾。他迎着玄宗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寒冰的眼眸,没有丝毫退缩。手中紧握的“金鳞令”和“影鉴石”,散发着冰冷的触感。
“陛下!”侯砚卿的声音嘶哑,却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带着洞穿虚妄的锋芒,瞬间刺破了混乱的喧嚣,清晰地传入画舫,也传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耳中:“三载血泪,白骨铺路,非为谋逆,只为求一个真相!求一个公道!霓裳娘子何辜?平康坊万千乐籍何辜?金鳞卫忠魂何辜?西域沙海埋骨商旅何辜?!”
他猛地举起那块烙印着蛇缠牡丹简化徽记的灯架熔痕残片,高举那瓶来自霓裳案现场与西域金棺的“迷迭沙”香料灰烬,高举“影鉴石”照射下显现的、刘德右手伤痕与熔痕指印完美重叠的拓图!
“此乃物证!指向焚身灯架制造者!”
他展开那幅血迹斑斑的“长安蛇踪图”摹本,指向“集仙殿”那狰狞的黑色牡丹徽记和“蛇心”标记!
“此乃图证!指向元凶藏身之地!”
他指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刘德!
“此乃人证!亲口供述受命于‘集仙殿主上’,布置三年前与今日之杀局!”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陨石,死死锁定玄宗腰间那枚玉佩!
“而陛下腰间之佩,受圣教‘影鉴石’辉光所激,其底所藏‘蛇缠牡丹’之徽,便是这万恶之源、滔天罪孽的终极烙印!此乃——铁证如山!”
话音未落,侯砚卿已闪电般举起“影鉴石”!他并非对准玉佩,而是将其置于水榭高处一盏最明亮的宫灯强光之下!同时,将手中那块熔痕残片,精准地置于“影鉴石”投射光路的焦点!
“嗡——!”
“影鉴石”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光束,并非射向玉佩,而是射向侯砚卿高举的熔痕残片!在“影鉴石”神异力量的激发下,残片上那个微小的、肉眼难辨的蛇缠牡丹简化徽记,被瞬间放大、投射、清晰地显现在水榭平台后方悬挂的一面巨大素白丝绸屏风之上!
那扭曲盘绕的毒蛇!那妖异盛开的黑色牡丹!纤毫毕现!狰狞欲活!
紧接着,侯砚卿动作毫不停滞!他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迅速将“影鉴石”光束转向玄宗腰间那枚温润玉佩!
同样的神异光流扫过玉佩底部!
屏风之上,那放大投射的玉佩底部影像中——一个与残片徽记纹路走向、细节形态完全一致、只是更加繁复华贵的蛇缠牡丹徽记,在强光的激发下,如同水中的墨迹般,无比清晰地晕染显现出来!两个徽记,一大一小,一简一繁,如同镜子的两面,在巨大的素白屏风上并立呈现,相互印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与不祥!
“嘶——!!!”
山崩海啸般的倒吸冷气声响彻曲江池畔!再无任何侥幸!再无任何质疑!铁证!在数万长安百姓、百官勋贵、乃至太子面前,以如此神异而无可辩驳的方式,将帝王与那万恶的徽记、与两起焚灯血案、与祆教叛徒“暗火教”蛇祭司的身份——死死钉在了一起!
画舫之上,玄宗皇帝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被当众剥去神圣外衣、露出狰狞本相的愠怒与冰冷杀意!他握着“本源之核”碎片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高力士垂下的眼帘中,亦是寒光一闪。
“大胆妖人!”玄宗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帝王被冒犯的雷霆之怒,如同寒风扫过池面,“以妖术构陷君父!妄图颠覆社稷!其心可诛!来人!给朕……”
“陛下!”一声苍老而悲愤的怒吼,如同垂暮雄狮的咆哮,打断了玄宗的命令!张九龄须发戟张,老泪纵横,猛地踏前一步,对着画舫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却字字泣血:“老臣斗胆!侯义士所呈之证,神物显化,万民共睹!若为妖术构陷,何以解释那刘德供词?!何以解释熔痕徽记?!何以解释西域异香?!陛下乃天子,代天牧民!当为天下之表率!岂可……岂可行此悖逆人伦、亵渎神明、戕害无辜之恶行?!今日若因君威而掩天下之口,灭证人之迹,则煌煌大唐,法度何存?!天理何存?!后世青史,又将如何书写今日之曲江池?!”
“请陛下明示!”
“请陛下释疑!”
几位随行的耿介老臣,如同被张九龄点燃了胸中积压的悲愤与士大夫的傲骨,竟也纷纷出列,对着画舫方向,深深躬下身去!虽未明言逼迫,但那沉默的姿态,却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岸边的百姓,在巨大的震惊和几位老臣悲愤的感染下,也渐渐从恐惧中挣脱出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请陛下说清楚!”紧接着,零星的呼喊汇聚成越来越响亮的声浪:
“霓裳娘子死得冤啊!”
“请陛下给个说法!”
“不能枉杀好人!”
民意如潮,虽未形成暴乱,却已清晰可闻!这是对皇权赤裸裸的质疑!是煌煌天日之下,民心向背的第一次清晰显现!
玄宗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他死死盯着水榭上那几个躬身却如标枪般挺直的老臣,又扫过岸边群情汹涌却尚未失控的百姓,最后,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落在侯砚卿那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如松的身影上。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只需一声令下,埋伏在暗处的内卫“狴犴”精锐便会如狼似虎般扑出,将水榭上所有人撕成碎片!将一切证据连同这“大逆不道”的民意,一同埋葬在曲江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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