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诏狱烛影摇天机 寒潭龙吟惊风雨
第44章 诏狱烛影摇天机 寒潭龙吟惊风雨 (第1/2页)内侍省诏狱,地如其名。不见天日,唯闻滴水穿石,声声催魂。阴冷的石壁渗着水珠,混杂着铁锈、血腥与陈年腐朽的霉味。侯砚卿被剥去染血的青布袍,只着单薄中衣,锁在冰冷的石壁上。精铁镣铐磨着腕骨,肋下、背脊的伤口在阴寒中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腑。
田令孜那张白净无须的脸,在摇曳的油灯火光下,显出几分阴鸷的得意。他捏着一方素白丝帕,掩着口鼻,仿佛嫌弃这污秽之地。
“侯少卿,好手段呐。”声音又尖又细,像毒蛇吐信,“西市火海、骆驼巷血案、万年县衙门前扮作血人…啧啧,这长安城让你搅得天翻地覆!相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侯砚卿闭目,似在养神,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田令孜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脑子里翻腾的,是那“天火刃”图谱上的萨满符文,是金匣底座的模糊刻痕,是龙武军军官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叩剑”暗语——勿慌!
“装死?”田令孜冷哼一声,踱近一步,油灯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侯砚卿苍白的脸上。“把东西交出来。那本要命的账册,还有…你从扎西尔那儿,到底得了什么?”他目光如钩,死死盯着侯砚卿,“别以为进了诏狱,就万事大吉。相爷要的东西,阎王爷也得给面子!”
侯砚卿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如同古井寒潭,映着跳动的火苗。“田公公,”声音嘶哑,却清晰,“账册…不是被你们的人,连同那酒肆,一把火烧成灰了么?”他故意将“你们的人”咬得极重。
田令孜眼角一抽,显然被戳中了痛处。骆驼巷那场火,烧死了扎西尔和几个杀手,也烧掉了账册的踪迹,成了悬案。“少给咱家耍花腔!烧没烧,你心里清楚!还有那金匣里的东西,沈万金到底替谁保管?图谱又在哪?说!”
侯砚卿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一阵抽痛。“金匣是空的,公公不是验看过?至于图谱…呵,阿史勒的徒弟宁死也要毁掉的东西,公公觉得,我能拿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田令孜身后两个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狱卒,“倒是公公,崔器崔大人亲自去那废弃水道‘捞鱼’,不知…捞到没有?那‘天火刃’的图谱碎片,可还烫手?”
此言一出,田令孜脸色微变!崔器秘查地下暗渠之事极为隐秘,这侯砚卿如何得知?还知道图谱碎片?!他心头警铃大作,杀意陡升。此人知道的太多了!绝不能留!
“看来,侯少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田令孜退后一步,脸上浮起阴冷的假笑,“给侯少卿…松松筋骨。记住,相爷要活口,但…别让他太舒坦。”最后几个字,带着森然寒意。
两个狱卒如鬼魅般上前,一人按住侯砚卿肩膀,另一人取出一根浸了水的熟牛皮鞭。鞭子在空中抖开,发出“呜”的一声厉啸。
侯砚卿闭上眼,牙关紧咬,全身肌肉绷紧。疼痛即将如潮水般袭来,但他心中默念:勿慌!那叩剑的节奏,是唯一的希望。他在赌,赌这诏狱深处,并非铁板一块!
鞭影落下!
啪——!
皮开肉绽的剧痛瞬间炸开!侯砚卿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锁链哗啦作响。冰冷的石壁贴上滚烫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寒。
鞭子如毒蛇,一下,又一下。破空声、皮肉撕裂声、锁链撞击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血痕迅速在单薄的中衣上洇开,如同绽开的恶之花。
侯砚卿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忆库房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那平滑如镜的断颈焦痕,地毯上细微的图案扭曲,房梁机关的崭新擦痕,还有那金丝小匣残留的、混合着甜腻与铁锈腥气的冷香…
“呃啊——!”又一鞭狠狠抽在肋下旧伤处,侯砚卿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剧烈抽搐。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滚落。
田令孜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快意。“说!账册藏哪儿了?图谱碎片是不是在你身上?!”
侯砚卿喘息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田令孜,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无声地笑了。那笑容,在摇曳的烛火下,竟有几分狰狞鬼气。
“公公…你猜…”他气若游丝,却带着嘲弄,“那金匣…那香…像不像…‘牡丹灯’烧起来…的味道?”
“牡丹灯焚案”五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让田令孜瞳孔骤然一缩!那是多年前一桩牵扯宫廷秘药的奇案,侯砚卿正是因此案崭露头角!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就在田令孜心神微震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整个诏狱剧烈地摇晃!石壁簌簌落下粉尘,油灯疯狂摇曳,几欲熄灭!地面如同波浪起伏!
“地龙翻身?!”田令孜脸色煞白,惊呼出声,脚下踉跄,差点摔倒。两个行刑的狱卒也骇然失色,下意识地停手,稳住身形。
震动持续了数息,才渐渐平息。囚室内一片狼藉,尘埃弥漫。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侯砚卿紧贴着石壁的手指,在方才剧烈的晃动时,指甲用力抠进一道细微的石缝,带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暗红色蜡状碎屑。他不动声色地将指尖缩回袖中,心头剧震——这味道…与金匣残留的冷香核心成分,几乎一致!它怎么会出现在这诏狱石壁的缝隙里?!
这绝非偶然!这诏狱深处,埋藏着与“无血金匣案”直接相关的秘密!田令孜的逼问,崔器的追索,皇帝的“圣谕”…这潭水,深得超乎想象!
烛影摇动,尘埃未定。侯砚卿垂着头,仿佛已被酷刑折磨得昏死过去。唯有袖中紧握的指尖,那点沾染了异香的蜡屑,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一星磷火。
天机,在剧震与血腥中,初露端倪。
震动过后,诏狱内死一般的寂静。尘埃在昏黄的油灯光柱里缓缓沉降,带着死亡的气息。
田令孜惊魂未定,掸着紫袍上的灰尘,脸色难看至极。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蜷缩在石壁上、气息奄奄的侯砚卿,心中杀意翻腾,却又忌惮相爷“要活口”的命令。方才那“牡丹灯焚案”的提点,更让他心底发毛,总觉得这“鬼手书生”话里有话,藏着更深的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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