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燕云16州,决战!前夕
第十二章燕云16州,决战!前夕 (第1/2页)建炎十年冬月的风,刮过河北平原,已不是风,而是裹着冰碴的刀子,能把人的脸皮生生剐下来。但比这刀子更冷的,是宋军百万铁甲洪流碾过冻土的轰鸣。
黄河,那条曾经被视为天堑的浊流,如今在宋军踏碎的冰凌和浮桥残骸映衬下,显得孱弱不堪。冰面早已被无数沉重的脚步、车轮和马蹄彻底踏碎,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裂的冰块,呜咽着奔流向东,仿佛在哀悼金人引以为傲的防线之崩溃。河岸两侧,原本属于金人坚固营垒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焦土、倾倒的栅栏、扭曲的拒马和遍地冻结的、姿态扭曲的暗褐色尸体。破碎的金军旗帜被踩进泥泞,上面凝结着紫黑的血块。
宋军的洪流,正以无可阻挡的势头,漫过这片死亡地带,向着北方,向着那片阔别华夏百年之久的土地——燕云十六州,汹涌而去。
巨大的军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最前方,是沉默如山的重甲步兵方阵。士兵们身披冷锻的黑色扎甲,甲叶在阴沉的冬日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如同覆盖着一层寒冰。他们手中的长枪密集如林,枪尖斜指前方灰蒙蒙的天空,每一步踏下,数万人整齐的脚步声都让大地为之震颤,卷起的雪尘如同低矮的黄色云雾,紧紧跟随着军阵的步伐。紧随其后的是庞大的辎重营,数不清的牛车、骡车装载着粮秣、箭矢、火药罐、攻城器械的部件,车轮在冻硬又被踩得稀烂的道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再往后,则是披着轻便皮甲、背负强弓劲弩的弓弩手队列,以及作为全军利刃锋锐的骑兵集群。战马喷吐着浓重的白气,铁蹄叩击大地,沉闷的雷鸣声连绵不绝。一面面巨大的赤底战旗在军阵上空狂舞,旗帜中央那柄滴血长剑贯穿髡首的狰狞图腾,在朔风中猎猎招展,如同无数面复仇的招魂幡。
赵构策马行于中军。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玄黑元首制服,肩头的金鹰徽记冰冷坚硬。胯下的黑色战马高大神骏,步伐沉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冻结的漠然,目光穿透前方弥漫的雪尘,死死锁住北方那铅灰色的地平线。寒风卷起他制服的衣角,拍打着他的身体,他却仿佛与这酷寒融为一体。掌心中,那半截冰冷扭曲的银钗已被他用细绳死死缠裹,棱角深陷在皮肉里,带来持续的、尖锐的刺痛感,这痛感像一根冰冷的锚,将他牢牢钉在现实的毁灭轨道上,不容许半分软弱回溯。
“报——!”一骑背插赤翎的斥候,如离弦之箭般冲破雪雾,直抵赵构马前,滚鞍下马,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禀元首!前锋韩都统制已克复雄州!守城金将完颜突合速自焚于府衙!雄州汉民…汉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雄州…”赵构冰冷的唇间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咀嚼着一段凝固的血泪史。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只微微颔首。
大军继续北进。越过了被战火蹂躏得如同鬼蜮的州县废墟,当那支庞大的铁流终于踏入雄州地界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滚烫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
道路两旁,不再是死寂的焦土和逃散的流民。
黑压压的人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如同干涸河床上骤然涌起的浑浊潮水,从残破的村落、倒塌的房屋、甚至荒野的沟壑中奔涌出来!他们大多是男人,青壮极少,更多的是须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刻满苦难沟壑的中年汉子,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他们手中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磨尖的木棍、锈迹斑斑的柴刀、沉重的锄头,甚至只是紧紧攥着的、棱角分明的石块。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同一种火焰——积压了百年、被金人的皮鞭和苛税、被剥夺姓氏和尊严的痛苦所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王师!是王师啊——!”
“杀千刀的女真鞑子!报仇的时候到了!”
“带上我!带上我!我要杀鞑子!为我爹娘报仇!”
“俺们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啊——!”
嘶哑的、带着浓重燕地口音的呼喊声浪,瞬间压过了军阵行进的轰鸣!无数双手臂伸向行进中的军队,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猎猎飞舞的血剑战旗!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军阵的边缘,试图融入这钢铁的洪流。维持秩序的宋军士兵大声喝止,用长枪的杆子推挡,却挡不住这汹涌的人潮。秩序在瞬间被冲垮。
一个须发皆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冲破几名士兵的阻拦,扑倒在赵构马前数丈的路上,重重磕头,额头砸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就见了血。他抬起脸,浑浊的老泪混着鲜血淌下,嘶声哭喊:“元首!青天大元首!收下俺!俺这把老骨头还能替大军扛粮!俺…俺认得路!认得去燕京的路!俺爹、俺娘、俺两个儿子…都是被金狗活活打死的啊!让俺…让俺死前也宰一个金狗!就一个!”
他的哭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更大更悲愤的声浪!
“俺家闺女被抢进金狗大营,再没出来!”
“俺爹被他们抓去修城墙,累死在雪地里!”
“杀光金狗!杀光他们!”
绝望的控诉,刻骨的仇恨,汇成一股滔天的悲愤洪流,冲击着每一个宋军士兵的耳膜和心脏。这些来自江南、来自中原,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士兵,看着眼前这些形销骨立、却如同濒死野兽般渴望复仇的北方同胞,眼眶瞬间红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胸膛起伏得更剧烈,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种同根同源的悲怆和更加炽烈的杀意,在钢铁洪流与这血肉人潮之间疯狂滋生、共鸣!
赵构勒住了战马。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马前磕头流血的老汉,扫过道路两旁那一片片因仇恨而扭曲、因希望而燃烧的面孔。百万大军也随着他的停顿而缓缓停下了脚步,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武器甲胄的摩擦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海啸。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北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悲泣与怒吼: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如同冰河下涌动的暗流,“这,就是百年奴役!这,就是亡国灭种之恨!”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扫过一张张泪流满面、充满期盼的脸:“父老的血泪,不会白流!你们的仇,就是大宋的仇!你们的恨,就是帝国的恨!”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擂鼓,炸响在天地之间:
“今日,我大宋王师北定中原!剑锋所指,不只为收复故土,更要涤荡腥膻,血洗百年之耻!”他指向那汹涌的人潮,指向那些简陋得可怜的“武器”,“凡我华夏血脉,皆可执兵!凡愿杀虏雪恨者,皆为袍泽!拿起你们的锄头!举起你们的棍棒!跟着这面旗!”
他的手臂重重挥下,指向那面在风中咆哮的血剑战旗:
“杀金狗!复燕云!以血还血——!!!”
“吼——!!!”
百万大军的怒吼,与数十万北方汉民积压百年的悲愤咆哮,在这一刻彻底融合!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连低垂的阴云似乎都被震得翻滚散开!大地在这毁天灭地的怒吼中剧烈颤抖!
混乱瞬间变成了力量!那些原本被推挡在外的北方汉子,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宋军的队伍!他们被就近编入临时的辅兵营,被分发下宋军淘汰下来的旧刀残枪,甚至只是拿到一根削尖的木棍!但他们的眼神,却比宋军最锋利的刀枪还要亮,还要烫!整个北上的洪流,如同滚雪球般,在仇恨的黏合下,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狂暴!钢铁的洪流裹挟着血肉的怒涛,以更无可阻挡的势头,向着燕京的方向,碾轧而去!
沿途的城池,在内外夹击之下,如同被洪水冲垮的朽堤。涿州、易州…金人残余的抵抗,在这股融合了南方血勇与北方百年积怨的毁灭洪流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大军所过之处,望风披靡!
***
燕京,金国中都。
昔日的繁华早已被战争的阴云和皇帝的暴怒碾得粉碎。皇宫大内,重檐叠嶂的宫殿在灰暗的天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森然如狱。
“废物!一群废物!全都是没卵子的废物!”
完颜亶,这位年轻的金国皇帝,此刻正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虎,在宽阔而冰冷的崇政殿内暴跳如雷。他身披象征至尊的明黄龙袍,但那龙袍此刻却被他狂暴的动作扯得凌乱不堪。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燃烧着狂怒、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癫狂。
殿内,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女真宗室勋贵、各部勃极烈(首领)、乃至瑟瑟发抖的汉人宰辅们,此刻全都匍匐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光滑的金砖,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只有完颜亶粗重的喘息和咆哮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撞击着描金的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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