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功过赏罚:齐黄之感
第100章 功过赏罚:齐黄之感 (第2/2页)永昌侯蓝玉抱着膀子,嘴角咧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对着身旁的宋国公冯胜低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
“啧,咱这位燕王殿下……这唱念做打的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比在北平王府门口,当着百姓面表演吃那馊泔水的段位,高多了!”
冯胜捋着胡须,浑浊的老眼里也满是洞悉世情的嘲弄:“可不是么?建文皇帝是死是活,重要吗?只要他‘死’了,而且必须是‘自己想不开’烧死的,不能是别人杀的,更不能是被他亲叔叔逼死的……这戏码,是给天下人看的。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玩味,“叔叔接侄子的皇位,翻遍史书,好像也没几个能名正言顺的吧?周公辅成王?嘿,周公最后可没自己坐上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文官堆里,也有低低的议论飘出:“定性自杀……这步棋倒是绝。只是这哭……未免用力过猛了些。”
另一个声音带着点学究气的担忧:“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燕王此举,虽解一时之困,恐遗后世口实啊。”
奉天殿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朱元璋端坐龙椅,身体微微前倾。
他看着天幕上儿子朱棣那“悲痛欲绝”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悲痛,反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冰冷刺骨的冷哼。
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天幕的幻象,直接剜出朱棣心底那点算计。
然而,当画面一转,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燕军士兵,粗暴地踹开一座座高门府邸,将一个个身着文官常服、或惊恐万状、或强作镇定、或破口大骂的官员从家中拖拽出来,推搡着押向未知的黑暗时……
老皇帝眼中那点冰冷的嘲弄瞬间被一种灼热的、近乎亢奋的光芒取代!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惊得侍立一旁的太子朱标和韩国公李善长等人心头一跳。
“抓!抓得好!”朱元璋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快意,手指几乎要点穿天幕上那些被押解文臣的脸,“就是这帮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撺掇!削藩!削藩!把咱的儿子当猪狗一样逼!害得咱老朱家骨肉相残!允炆那傻孩子就是被他们教唆坏的!剥皮!统统给咱剥皮实草!挂到城门口示众!让天下人都看看,挑唆天家骨肉相残的下场!”
“剥皮”二字,如同两道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殿内每个人的耳膜!
侍立在勋贵队列最前方、靠近殿门的颍国公傅友德,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永昌侯蓝玉。
这位骄横不可一世的悍将,此刻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涌出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滚而下,连他脚下光洁的金砖地,都洇湿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两个字,如同最恐怖的梦魇咒语,瞬间唤醒了蓝玉心底最深沉的恐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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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袁州府分宜县,一座僻静的小院内。
黄子澄(此时仍是洪武十三年的普通读书人黄湜)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天幕上,燕军士兵冲进他未来府邸的画面,妻儿老小的哭喊尖叫,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完了……全完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九天之上那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巨幅光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刽子手雪亮的大刀高高举起……
“恨啊!我恨啊!”黄湜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石桌上,指骨瞬间破裂,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在胸腔里燃烧,“那皇宫……那天怎么就起火了!怎么就起火了!我……我为什么不在里面!为什么不能像……像那具焦尸一样,直接跳进去烧个干净!一了百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石凳上。
他知道,无论建文帝是死是活,无论燕王朱棣的表演多么拙劣,这场席卷天下的滔天巨浪,总需要几个“罪魁祸首”来承担所有的罪责,来平息新皇的怒火,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而他黄湜(黄子澄),还有那个齐泰,就是天幕钦定的、最大的靶子!
诛九族?恐怕能痛痛快快砍头,都已经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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