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土地兼并
第18章 土地兼并 (第2/2页)方铭正襟危坐,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案几边缘:"下官明白,这是陛下的信任。"
"不止是信任!"冯劫突然提高声调,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秦王这是赌!他在赌鬼谷文道的传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低沉下来,"老实说,起初老夫对你颇有疑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何能担此重任?"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摇曳间,冯劫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但今日一席谈话,让老夫想起了当年的甘罗。"
方铭闻言微微一怔。甘罗十二岁拜相的故事,他自然耳熟能详。
"不,你比甘罗更胜一筹。"冯劫突然走近,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甘罗善辩,而你...你不仅通晓古今,更能洞察时弊。'土地兼并'、'摊丁入亩'...这些见解,即便是朝中那些自诩为能臣的老朽们也未必能说得出来。"
方铭郑重地拱手行礼:"冯老今日教诲,铭必当铭记于心。蓝田之行,定不负所托。"
冯劫捋须颔首,忽然从案几下取出一盏温着的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注入双耳青铜樽时,泛起细密的涟漪:"这是老夫珍藏的二十年陈酿,今日破例与你共饮一杯。"
酒过三巡,窗外传来五更的梆子声。冯劫推开雕花木窗,但见东方天际已泛起蟹壳青:"竟聊到这般时辰。"他转身击掌唤来侍从,"备车,送方大人回府。"
一辆黑漆安车静静停在阶前,车厢四角悬着的青铜铃在晨风中叮咚作响。
车轮碾过咸阳街道时,早市的商贩正陆续支起摊位。方铭掀开车帘,看见几个挑着鲜菜的农妇对着安车指指点点——御史府的徽记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回到府邸时,庭院里的梧桐树上已有早起的雀儿在啾鸣。方铭轻手轻脚地穿过回廊,却发现盖聂的房门依然紧闭,剑架上那柄著名的渊虹剑也不见踪影。
"师兄还没回来嘛..."方铭喃喃自语。他推开自己的房门,窗外传来仆役洒扫庭除的声响,少年县令终于合上沉重的眼皮。
......
方铭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直射在脸上。他下意识地抬手遮眼,腕间的青铜监察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一觉睡得昏沉,竟不知今夕何夕。
有人嘛?"方铭唤来仆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刚过未时三刻。"仆人捧着铜盆进来,"盖先生吩咐说,等您醒了就去后院找他。"
方铭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推开房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院中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东墙上,果然是午后时分。
后院里,盖聂正在练剑。渊虹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练,剑锋过处,几片飘落的梧桐叶无声地分成两半。方铭站在廊下静静看着,直到一套剑法练完。
"醒了?"盖聂收剑入鞘,额上竟不见半点汗珠,"冯劫那边如何?"
方铭将昨夜谈话一一道来,说到"摊丁入亩"时,盖聂的眉头微微一动。
当提到冯劫对方铭的认可时,这位剑圣突然停下擦拭剑身的动作。
"冯劫此人..."盖聂将白绢缓缓缠回剑柄,"是先王旧臣中为数不多得到陛下全盘信任的。"
“大师兄的意思是?冯劫可以信任?”方铭疑问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夕阳西斜,庭院里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方铭与盖聂对坐在石桌旁,茶壶里的水已经续了三次。
"师兄,我想趁着天色尚早,去街市上走走。"方铭放下茶盏,望向院门外熙攘的街道,"来咸阳这些日子,还没好好看看这座都城。"
盖聂将渊虹剑横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抚过剑鞘上的纹路:"去吧。记得酉时前回来,今晚还要清点赴任的行装。"
方铭起身整了整衣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师兄可要一同前往?"
"我还要护卫秦王。"盖聂摇头,目光落在剑穗上有些松动的结扣上,"你自己小心些。"
走出府门,喧嚣的市声立刻扑面而来。方铭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着,不时驻足打量两旁的店铺。咸阳的街市比新郑要宽敞许多,道路两旁整齐地排列着幌子高悬的商铺,行人摩肩接踵却井然有序。
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从他身边经过,担子两头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郎君看看新到的陶器?"货郎热情地招呼道。方铭笑着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转过街角,一阵甜香飘来。只见路边支着个小摊,老妇人正在翻动铁鏊上的黍米糕。金黄的糕体冒着热气,表面烙出焦脆的纹路。方铭掏出两枚铜钱:"劳烦给我一块。"
捧着热乎乎的米糕,他边走边吃。路过一家书肆时,里面传来激烈的辩论声。几个儒生模样的人正在争论着什么,案几上摊开着竹简。方铭在门外驻足片刻,听得入神,直到手中的米糕都有些凉了。
天色渐暗,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方铭拍了拍手上的糕屑,转身往回走。回府的路上,他特意绕到西市,看了一会儿杂耍艺人的表演。喷火的把戏引得围观孩童阵阵惊呼,方铭也不禁莞尔。
回到府中时,盖聂正在院中练剑。见方铭回来,他收势而立:"街市可还热闹?"
"比想象中繁华。"方铭在石凳上坐下,"尤其是西市那边,有不少关东来的杂耍艺人。"
盖聂微微颔首,将长剑归鞘:"去用晚膳吧,厨下还温着饭菜。"说完便转身往书房走去,衣袂飘动间带着些许夜露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