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2/2页)这时阿泰走了进来,对福嵘施了礼后,在杜鹃耳边低语:“庄子折了三根骨头躺在成贤街…陆家说是偷钱挨的打。您看下……”他悄莫瞄了眼福嵘,“是不追究,还是着人去陆家讨个说法?”
听闻此言,她如五雷轰顶——不是让先去福宅不成再去陆府么?那…眼前的人便不是庄子请来的?!庄子挨打便是陆家给的态度?!这变故如飓风碾过,将她最后一丝希望绞得粉碎。
阿泰过来也并非真要给庄子讨说法,不过是想试探福嵘的态度,约莫半晌辰光过去,见无人放话,他心下了然,对两人又施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见阿泰一出门,杜鹃一个踉跄扑到福嵘脚边,“爷!”手指扒上他的膝盖,抽抽噎噎道:“是奴该死,奴知错了……”
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去年你说想要个檀木梳妆台,我便让人去恭王府库房拆了格格的陪嫁送过来。”
他掌心一用力,把手剥离,扶了扶被弄皱的长衫下摆,动作里满是嫌弃,“既如此,便充作贺你入陆府的添妆。”
“爷,不要…奴只是怕…怕哪天您连说话都不肯来…所以…所以才被鬼迷了心智,您就原谅奴这一回,就一回,成么?”她哭的几近窒息。
福嵘半晌未语,小六一从里屋出来,他便起身。
见他前脚已迈出门槛,杜鹃魂都要被抽离了,她从来不知真正的离别竟是这样的痛,发了狂般冲过去,“跪倒在他脚边,“爷,别走!求您!”
她真的好害怕这门槛一迈,便是一生的诀别,又低低哀求道:“奴不敢多留爷,只求您…求您让奴像从前那般,给您再温一回酒…成吗?”她心里思忖,若他肯留,那便还有转弯的余地。
福嵘突然俯身,用拇指拭去她眼下的泪渍,动作是温柔的,语气却比冰还要冷:“你既选了陆家,就该明白,福家的船,容不得两面帆。”
最后给她丢下一句话,“妙卿那边我会处理。”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爷,别丢下杜鹃,您就权当多养只雀儿在檐下解闷…成么?”她还想扑过去。
小六伸手一拦,“杜夫人,今后且好自为之。”说罢也跟着离去。
走出百花院,福嵘问小六:“我待她薄?”
“您上月才给她添了整套点翠头面,是她贪心不足。”
他垂眸转着翡翠扳指,忽地低笑一声:“纵得过了......”待扳指转过第二道翠纹,动作蓦然停住。“遣人去杜、秦两家递个话——陆家西市的绸缎庄与米行......该清一清帐目了。”
小六心下了然,垂手应:“是。”又出言提醒:“您还没用晚膳,是寻个酒楼用些抑或回老宅?”
这话倒勾出他几分饥意,略一沉吟:“广陵楼。”
“得嘞!”小六朝胡同口吹了声呼哨。
福宅虽备着两辆雪铁龙,但这位爷除了生意往来,素日鲜少动用。出门也只惯带小六这个拳把式。
小六是福父早年在蒙古捡回的狼崽子。他不过十五岁,五尺七寸的个头像截铁塔。他通臂拳的“缠丝劲”能把黄包车轴拧成麻花。去年在天津卫码头,六个持枣核棍的青帮打手围上来,不过一瞬就被他绞腕卸膊全丢进了海河。如今武行里传着话:想近福家少爷的身,先备上十条汉子的命或一杆枪——但凡给小六留个喘气的缝儿,那狼崽子的指骨都能插进你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