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二十七章 (第2/2页)吴韬忙摆手:“这个英国佬很谨慎,我打算亲自走一趟!”
福嵘用银筷拨了拨碗里凉透的桂花鱼,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看这批磺胺不是发往山东的吧!”
空气骤然凝固。
良久,福嵘从小六手中接过一张旧报纸,置于桌面。
吴韬拿起那份《益世报》一目十行:“这份报我怎么没看过?你给压下来了?”
福嵘淡淡应了声,随即又说:“今日才得到消息,人在四川。”
“你要我帮你把盐拿回来?”
福嵘摇头,“那么大一艘货,市面上没流通,大概率是走黑路到了洋人手里头。”他顿了顿又说,“听闻发往滦州那批物资一直在查…”他说半句留半句。
吴韬忽然嗤笑:“也好,正缺几个垫背的,他们死得也算不冤!待我从香港回来,整理好‘证据’,便一锅端了。”
随即两人便不再逃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些轻松的趣事,酒过几巡,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
车子停在福宅门前,福嵘郑重拍了拍吴韬的肩膀:“万事当心,赵东来那边,你大约也有耳闻。”
吴韬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敷衍地摆摆手,一副万事都不入他眼的模样,随后靠向椅背,车子缓缓驶离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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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赈灾事宜前头一切顺利,只是十日后,小六来到书房禀福嵘:“少爷,负责粥棚采购的秦汉之着人来说,说钱银短缺,问是否要提前中断赈灾?”
嵘垂眸翻阅着账本,面上并无波澜,直至把帐本看完,才起身说:“去瞧瞧。”
寒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颈里钻,福嵘立在德胜门城前,看着蜿蜒几里的灾民像冻僵的蚯蚓贴在城墙根。有个裹着破棉袄的妇人正把雪团塞进婴孩嘴里,那孩子嘬了两口,突然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少爷,这是刚和伙夫要来的馒头。”小六捧着食盒的手在抖,掀开盖子时,两个拳头大的馒头滚落在雪地上,竟似纸团般弹起,立时便有几个饥民扑上来疯抢。
小六紧接着又说:“刚开车巡了一圈,无一不是清汤寡水,粒米不见,有几处粥棚连馒头都没有发放。”
“让秦汉之带上经手的账本来见我。”福嵘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表链上的翡翠坠子映得他眉眼森寒,“把几家的主事也一并请来。”
残阳将古柏的影子扯得细长时,福嵘已在临时搭就的竹棚内落座,一沓账簿堆得满桌都是。他随手抽出一本翻检,突然开口:“昨日东便门施粥多少桶?”
“六、六十桶...”
“前年安民局拨了六万斤赈灾粮,接济一月还余两万斤米面锁在丰台仓库!”福嵘的眼神逐渐冰冷,“倒是我们五家自筹的五万现洋,十日就见了底,余下的米面进了谁的肚子?”
秦汉之正要回话,就听见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是秦鲁来了,忙堆笑道:“大侄子来得正好……”他眼角斜睨着福嵘,“福爷早前便交代过,馒头需按二两一个、人头两个发放,粥汤务必浓稠。周边饥民与贫民听了,才纷纷涌来。”
说罢一拍大腿:“饥民又需烤火取暖,单是供柴一日便要六七十捆,处处皆是银钱开销,每一个大子的去处都记在账上,如今却遭疑忌,当真是冤枉!”
一旁的全轼听了,只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