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三十章 (第2/2页)傍晚时分,苏小乔捕捉到那抹熟悉身影后,一股无名火,没有理由地涌了上来,“哗啦”一声,满桌的珠宝盒被扫落在地,“爷,新婚燕尔的,不去陪名门淑女,怎得来踏我这腌臜地界?”
“捡起来。”福嵘解马甲纽扣的手倏地停住,“赏你体己钱,倒学会糟践了?”
“赏?我是爷养的哈巴狗么?”她踢翻绣墩逼近他。
福嵘突然擒住她手腕拽到跟前,“闹够没有?”
“我算什么东西,也配闹?不过是解闷的玩意儿…”苏小乔仰头笑出泪,“整个北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我被蒙在鼓里。你何曾跟我提过一句半句?”
“够了!”福嵘甩开她手腕,声音寒的渗人:
“认清本分,还能容你。再疯癫——”
“您便如何?“苏小乔大笑出声,泪水染晕了眼尾的胭脂。
他喉结重重滚了滚:“不缺你一个。”
苏小乔望着福嵘的背影,一想到这些晨昏相伴的日子…不过是他的施舍。崩溃瞬间袭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声嘶力竭地痛哭出声。
福嵘迈出门槛的脚步突然僵住,心头无由来地一紧。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吩咐小六:“多留些银钱,别委屈了她。”说罢,便大步离开。
日子流水般过去,苏小乔曾经灵动的双眼失去了光彩,整个人沉默寡言。
玉莲见她这般消沉,忍不住劝慰:“夫人,在这行讨生活,能得少爷们图个新鲜已是恩典。您可千万别犯糊涂呀,能实实在在捞到银子,才是正事儿。”
此后一段日子,福嵘偶尔现身百花院。每次前来,他都一头扎进蔷薇阁,与一众商界友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牡丹阁的门槛,他连半步都未跨进。苏小乔每回听到阿辉唱喏,心中涌起的期待转瞬又化作深深的失落。
这日,福嵘在蔷薇阁应酬至深夜。刚迈出阁门,神色慌张的沫儿便一头撞进他怀里。
他眉头蹙起,伸手稳住身形,问道:“慌什么?”
沫儿声音带着哭腔:“爷,我们家夫人烧得快要死了,我正要去请医生呢!”
福嵘醉意褪了三分,侧头吩咐小六:“开车送她去。”
牡丹阁内,苏小乔烧得两颊绯红,药瓶子被她打翻在地。沫儿跪在地上捡着药片:“夫人,您好歹服一粒呀,福爷特意吩咐洋大夫开的阿司匹林,矜贵着呢…”
话音未落,福嵘的声音就从三折屏风后传来。“别让我叫人灌。”
苏小乔抓起沫儿手里的药瓶就往声源处砸:“假慈悲!”
他俯身拾起药瓶,倒了一粒药在掌心,“病死倒省心,省得半夜搅人清静。”说罢,药片往她嘴里硬塞。
苏小乔用力推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挤出了句,“您的新夫人此刻正穿着蕾丝睡衣等您呢?怎么还有闲心来管我这破落户——”
“你找死!”
福嵘突然掐紧她腮帮,整瓶西药一股脑地磕在她牙关上:“再叫我听见这种混账话。”
她突然松口,把那苦巴巴的药片当糖嚼了起来。
他心头一惊,又去挖她的嘴,“想死是不是?”
血腥味混着苦药溢进心底:“我若真死了…”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爷经过时,会停一停车么?”
福嵘甩开她的力道莫名泄了力:“车轱辘印都不会留。”
晨光爬上窗棂时,苏小乔摸到枕下压着的半截怀表链。
沫儿顶着黑眼圈说:“爷守到五更天,临走时...才把链子扯断的…”
苏小乔眼角沁出一滴泪,“…早晚会疯的吧!”呢喃声比飘落的蛛丝还轻,在窒息的空气中弥漫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