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泼酒裂帛证清白,御前赌命惊龙颜(二)
第26章泼酒裂帛证清白,御前赌命惊龙颜(二) (第2/2页)荣妃?!
苏研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给荣妃用了新规验过的药,结果咳出黑血……如今,在自己被禁足、风波迭起的这几日,荣妃竟……好转了?
康熙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承乾宫外,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惨白的日头从铅灰色的云层缝隙里漏下几缕稀薄的光,照在殿前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
三日后。
养心殿西暖阁,地龙烧得暖融,龙涎香的气息重新变得沉静。康熙只着一件明黄常服,端坐御案之后。张德全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正为他左臂的箭伤更换敷料。
当最后一层染着淡淡黄褐色药渍(金疮药混合渗液)的细棉布被轻轻揭下,露出了下面的伤口。
李德全的手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见那原本狰狞翻卷、红肿流脓的箭创边缘,此刻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透着健康粉红色的……痂皮!虽然还很薄,很嫩,边缘微微翘起,但确确实实是结痂了!伤口周围的皮肉也彻底消肿,只留下淡淡的红痕!仅仅三天!三天前那还深可见骨、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皇……皇上……”李德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层薄痂,激动得语无伦次,“结……结上了!真的……真的结上了!神了!宁妃娘娘那神水……神了啊!”
康熙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臂,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那层象征着生机与愈合的薄痂。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层新生的、带着点硬度的痂壳边缘。
触感真实。不是梦。
三天前那钻心蚀骨的剧痛、那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这条手臂要废掉的绝望、还有钮祜禄·婉宁当众泼酒时那决绝惨烈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定格在了此刻指尖下这层新生的痂壳上。
活命之水……她没说谎。
“更衣。”康熙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皇上,您这是……”张德全连忙伺候。
“去承乾宫。”康熙站起身,明黄的袍角带起一阵微风,“朕……该去给朕的‘妖妃’,好好道个谢了。”他语气平淡,可那“妖妃”二字,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承乾宫的大门终于不再紧闭。
庭院里积雪未融,一片素白。当那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早已得到消息、乌压压跪了一地的,正是三日前还气势汹汹闯宫问罪的琪琪格贵人和那群蒙古妃嫔!不,现在已没有琪琪格贵人了,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博尔济吉特氏。
她们脱去了华丽的蒙古袍,只穿着素色的棉袍,钗环尽卸,发髻散乱,在冰冷的雪地里跪伏着,额头死死抵着冻硬的泥雪,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当康熙的靴子踏入庭院,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以更加卑微的姿态匍匐下去,发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请罪声:
“奴婢(罪妇)等……愚昧无知,构陷宁妃娘娘,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求宁妃娘娘恕罪!”声音惶恐凄切,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康熙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承乾宫正殿。殿门开着,苏研已得了通传,静静地立在殿内光影交界处。她穿着素净的月白宫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腕间的淤痕还未完全消散,但身姿挺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赌命风波从未发生。
康熙踏进殿门,目光落在苏研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歉意?他正要开口。
“皇上圣安。”苏研已盈盈拜下,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喜怒。
康熙看着她低垂的颈项,那线条优美而脆弱,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那句“道谢”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却化为一句看似随意的问询:“荣妃那边……用了你新定的水试法,又换了方子?”
苏研心头微微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皇上,是换了方子。臣妾思及荣妃姐姐之前用药的反应,疑心并非单纯邪热侵肺,恐有更深沉疴,故斗胆请太医调整,以温化寒痰、扶正固本为主。幸而……见效了。”她将功劳轻轻推给了太医和“调整方子”,避开了自己可能起的作用。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他走到主位坐下,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外面蒙古妃嫔们压抑的哭泣和请罪声,隐隐约约地飘进来,显得格外刺耳。
“外面那些人,”康熙端起张德全奉上的热茶,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平淡无波,“你待如何处置?”他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抛给了苏研。是彰显宽仁?还是试探她此刻的心境?
苏研抬起眼,目光清澈,看向殿外雪地里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缓缓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她们……也是忧心皇上龙体,一时受人……蒙蔽罢了。”她刻意在“受人蒙蔽”上略作停顿,随即垂下眼睫,“臣妾不敢置喙。一切,但凭皇上圣心独断。”
将皮球踢了回去,既表明了不追究的态度(至少表面如此),又暗示了背后可能另有推手(受人蒙蔽),更将最终裁决权牢牢奉还给帝王。滴水不漏。
康熙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光。他看着钮祜禄·婉宁低眉顺眼、却字字藏锋的模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比那能灼烧伤口、能点酒成金的“神水”,更加……难以捉摸。
殿外的哭声呜咽断续,如同寒鸦哀鸣。
康熙慢慢呷了一口温热的茶,目光却飘向承乾宫偏殿的方向。那里曾日夜蒸腾着浓烈的酒气,如今大门紧闭,安静得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那‘涤尘神水’,”他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情绪,“既于军国大有益处,朕便准你继续督造。所需人手物料,内务府自会拨给。”
“臣妾谢皇上信任。”苏研再次拜谢,心头却无多少喜悦。这“信任”如同悬在头顶的剑,带着审视与猜忌的寒光。继续督造?不过是让她这“点金手”继续为他的国库输血罢了。
“嗯。”康熙应了一声,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更漏滴答,和殿外风雪呜咽般的请罪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华丽的牢笼里盘旋不去。
苏研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幽深。荣妃好转了……是真的药石见效,还是……背后那只搅动风云的黑手,因为她的“禁足”和蒙古妃嫔的“问罪”吸引了所有目光,暂时……收手了?
这深宫里的病,真的……只是药材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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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地点:内务府库房阴暗角落
李德全:(鬼鬼祟祟,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福安,拿着!这可是宁妃娘娘的‘神水’!洒一点在你这烂脚丫子上,保管管用!别让人瞧见!
福安:(又惊又喜,又惶恐)师父!这……这可是御用的‘涤尘神水’!给奴才治脚气?这……这杀头的罪过啊!
李德全:(瞪眼,压低声音)杀头?皇上那龙体都泼得,你这腌臜脚泼不得?赶紧的!嘶……别说,洒上还真跟火烧似的!可烧完了,嘿,那股子钻心的痒痒劲儿……好像真轻了不少?
福安:(龇牙咧嘴忍着疼,眼中却闪着光)师父……这神水……真神了!就是太疼了!比烂脚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