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猛虎藏林
第33章猛虎藏林 (第1/2页)安贵人身子猛地一颤,伏得更低,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破碎:“嫔妾…嫔妾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字欺瞒娘娘!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那小德子…小德子就在外面候着…娘娘一问便知!”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指向殿外。
“问?”婉莹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张全刚死,尸骨未寒,你现在倒把个活生生的‘证人’送到本宫面前了?安贵人,你这‘请罪’的时机,掐得可真准呐!”
这话如淬毒的针,直刺要害。安贵人瞬间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只剩压抑绝望的呜咽在暖阁里回荡。
江太医早已瘫软如泥,花白胡子被冷汗浸透,贴在下巴上,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无边恐惧。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化作尘埃消失。
婉莹的目光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两人,胸中那口被强行压下的邪火,混合着冰冷的算计,沉沉翻搅。惠妃…安贵人…这盘棋,下得够大!张全的死,安贵人的“自首”,小德子的“证词”,环环相扣,背后那只手,不仅狠辣,而且极其精明!此刻若顺着安贵人的指认,立刻去拿惠妃,正中下怀!延禧宫那位,岂是善茬?必然反咬一口,掀起滔天巨浪。自己这新后立足未稳,贸然对上,胜算几何?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狂澜已被一种深沉的、不见底的寒潭取代。不能急!绝不能急!阿宁说得对,越是腥风血雨,越要沉住气。
“芳仪。”婉莹的声音恢复了皇后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奴才在!”芳仪心头一凛,立刻躬身。
“将安贵人带回储秀宫,闭门思过,无本宫懿旨,任何人不得探视。”婉莹的指令清晰冰冷,“那个小德子,连同安贵人宫中所有伺候人等,一并锁拿,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奴才遵旨!”芳仪心头大石落地,娘娘终究是忍住了!她立刻挥手,几个健壮的太监无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几乎瘫软的安贵人。安贵人还想挣扎哭喊,被太监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像被拖走的一抹残败柳絮。
婉莹的目光转向地上抖若筛糠的江太医:“至于你…江太医,玩忽职守,致使药库账目混乱,人证横死,难辞其咎!革去太医院院判之职,杖责三十,罚俸一年,闭门待勘!滚下去!”
“谢…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江太医如蒙大赦,涕泪横流,连滚爬爬地叩头,被太监拖了出去。
暖阁厚重的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拖曳声和呜咽。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烛火在琉璃罩里不安地跳动,将婉莹沉凝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
芳仪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忧心忡忡:“娘娘…这事…”
婉莹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她看着手边那本摊开的《内廷特需药石支录》,朱笔悬在“安贵人”那行小字上方,墨迹浓重,最终却只是重重一划,在旁边批了一个冰冷的“查”字。
“封存药库,锁拿人证,处置太医…动静已经够大了。”婉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惠妃那头…先放着。安贵人这枚棋子废了,背后的人,总会再动。”她指尖敲着那个“查”字,眼神幽深,“盯紧延禧宫和储秀宫,尤其是…那‘死无对证’的张全,还有他那个‘心口闷’!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心口闷’能闷出人命来!”
芳仪心神领会:“奴才明白!定叫人十二个时辰轮班盯着,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她们两宫!”
婉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天色已透出灰蒙蒙的亮光。一夜惊涛骇浪,看似处置了人,实则迷雾更深。她挥挥手:“备水梳洗,该去慈宁宫给老祖宗请安了。”
初冬的寒气弥漫在紫禁城的青石板路上。
散了早朝的皇子们,正三三两两往尚书房走去。太子胤礽一身明黄缂丝蟒袍,在一众或蓝或青的皇子中格外扎眼。他下巴微抬,步履生风,前呼后拥着几个谄媚的哈哈珠子太监,趾高气扬。
四阿哥胤禛年纪尚小,穿着靛青色的皇子常服,独自一人抱着沉甸甸的书匣,默默跟在后面。他生性沉静,又因生母位份不高,在这堆龙子凤孙里,向来是容易被忽略的一个。
“哟,这不是四弟么?”太子胤礽脚步一顿,像是才看见他,转过身,脸上挂着夸张的笑意,眼底却毫无温度,“抱着这么大个书匣子,累不累啊?要不要二哥帮你拿会儿?”他话音未落,身边一个眼力劲十足的哈哈珠子立刻上前一步,作势要接。
胤禛下意识地抱紧书匣,往旁边一闪,低声道:“谢太子二哥,不必了,我自己拿得动。”
他这一闪,动作虽快,却正好挡了太子一点路。胤礽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磨磨蹭蹭的,碍手碍脚!”说着,竟伸出手,猛地朝胤禛肩膀推搡过去!
这一下力道不小!胤禛猝不及防,怀里的书匣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笔墨纸砚滚落一地。他自己更是被推得踉跄好几步,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石阶上!
“啊!”周围的小皇子们发出一片惊呼。
就在胤禛身体失衡,本能地想要用手撑地稳住身形,眼中瞬间腾起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甚至想攥紧拳头回身理论的刹那——
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腰。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沉水香气息将他包裹。
胤禛惊魂未定地抬头,正撞进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是他的额娘,宁妃钮祜禄·婉宁(苏研)。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像是刚给太皇太后请安出来。
苏研面上看不出波澜,甚至没看那散落一地的狼藉和趾高气扬的太子一眼。她借着扶胤禛稳住身形的动作,极其自然地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胤禛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容他一人听见,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惊涛的力量:
“躺好,别动。”
四个字,轻若鸿毛,却重逾千斤。
胤禛脑中一片混乱,羞辱和愤怒还在燃烧,但额娘那双沉静的眼睛和不容置疑的低语,像一盆冰水浇在心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顺着那托扶的力道,身体一软,任由自己“噗通”一声,侧身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他蜷缩起身体,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不是装的,巨大的委屈和被当众推搡的难堪,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衣袖。那压抑的、细碎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臂弯里溢出,像受伤的小兽,听得人心头发紧。
“四弟!”太子胤礽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看着地上蜷缩哭泣的胤禛,又看看自己推人的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你…你装什么!我不过轻轻碰了你一下!”他色厉内荏地辩解,声音拔高,试图掩饰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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