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1 各得其所(上)
序章11 各得其所(上) (第1/2页)大将军府的书房里,晋公司马昭端坐于书案前,旁边堆着厚厚一箩筐竹简,都是群臣写来给石崇求情的。
即便是钟会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也给司马昭上书说:石崇连二十岁都不到,政治经验浅薄,还是第一次出仕,难免被人蒙骗利用。再加上他只是孤身护卫在天子身边罢了,本质上起不了什么作用,即便是没有石崇,该发生的事情也一样会发生。不如将其释放,低调处置即可,此事实在是不适合横生枝节。
这件事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指责司马昭无法无天,暗地里不少人称颂石崇忠心为国,忠孝两全,搞得司马昭颜面扫地,里外不是人。
对内,石崇是石苞之子,石苞是你司马氏集团里面的重量级人物。石苞要还司马氏的恩情不能尽忠,石崇替父尽忠,孤身守护在天子身边,丹心可照汗青。
你把他杀了,将来你司马昭做皇帝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忠臣了?你的手下,将来也有样学样,投奔到权臣的怀抱里,到时候你怕不怕?
无他,如石崇这样的忠臣已经被你杀光了啊,将来谁还敢做忠臣?
这是司马昭很多亲信的主流意见,杀了石崇,他们必定兔死狐悲。
对外,司马昭的手下当街捅死天子,这是亘古未有的大丑闻,朝中已经有人公开上书指责司马昭当街谋刺天子丧心病狂,不加掩饰的骂他。
还是那句,司马昭你将来是要改朝换代当皇帝的啊,如果天子可以被权臣在街上捅死,你不怕后人有样学样么?
哪有像你这么玩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让司马昭很是为难。他恨石崇等人(包括石敢当)对自己阳奉阴违,狠狠摆了一道,几乎是想杀之而后快。但这些人真不能杀,至少是不能不明正典刑随便乱杀。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处理曹髦死后的各种麻烦,已然是心力交瘁。
为了解套,司马昭也并非没有应对。他不得已之下,只能使出壮士断腕的三招。
第一,上奏朝廷,请群臣议定接任天子的人选。司马昭提出立燕王曹宇之子常道乡公曹奂为天子,改元景元。以此暗示自己并不是杀曹髦篡位,而只是手下人胡作非为的所谓“意外”。
第二,上奏郭太后,请求以王礼葬曹髦,但废天子不可改,此前的年号,皆改为“高贵乡公某年”。
第三,为求减小弑君的影响,司马昭请求朝廷收回三辞三让的“晋公”“九锡”等等荣誉,以惩罚他“御下不严”导致曹髦意外死亡的过失。
老实说,这三招对于司马昭来说,无异于自相矛盾一般的割肉止血,不但疼,还得装出一副虚心谨慎的笑脸模样。
此前多年的经营,一朝被废,再也无法学曹丕代汉那样,以“德行兴盛”的借口,温和顺畅取代曹魏。
世家天龙人都认为:你踏马都在大街上众目睽睽弑君了,还有个屁的德行啊,好好在大将军府里面蹲着吧!
不过这三招使出去以后,也确实减少了朝野对司马昭的非议,起码,他不是杀了曹髦以后自己马上就改朝换代。
主要矛盾缓和了,如石崇这般上蹿下跳的天龙人,就成了接下来斗法的焦点。石崇本身的去留并不重要,但他是未来政治环境的一个重要风向标!想保他的人很多,已经是朝堂主流意见。
至于石敢当如何,无人关注。
谁会在乎一个石家的家奴如何呢?没有当场打死,就已经很给石苞和李胤面子了。
正当司马昭心烦意乱阅读这些信件的时候,仆从禀告羊祜求见!
这个羊祜的家世可不简单,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羊徽瑜是司马师正室夫人(续弦)。而司马昭的岳母,也是羊氏族人,可谓是亲上加亲。
羊祜本身亦是非常有能力,而且德行出众。
他如今正是处于政治人物实践经验和身体精力最佳的时段。别人求见司马昭可以当做不存在,羊祜求见他,司马昭是不能拒绝的。
一见面,司马昭就发现羊祜面色忧愁,看上去很是憔悴的模样。
于是他疑惑问道:“叔子(羊祜表字)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羊祜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身为司马氏的姻亲,对时局深感不安,夜不能寐。”
一听这话,司马昭的面色就沉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大将军,今日只是为石崇之事而来,不谈其他。”
羊祜连忙解释道。
司马昭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如果羊祜是要跟他哔哔什么不该杀曹髦之类的话,那就可以把对方请出书房了。
实在是老生常谈,不值得去听。
“说吧,我想杀石崇已经快忍不住了。”
司马昭叹息道。
他需要通过宰了石崇,在世家圈子里面制造一种“顺昌逆亡”的节目效果。
“大将军,杀石崇不难,但是挽回人心很难。石崇是听天子的话,天子让他如何他就如何,这仅仅是君臣之义而已。
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倘若真的杀了石崇,将来如果有人不服,那就不是学石崇这样去送死了。譬如这次如果石家要闹,悄悄返回淮南再兵变,大将军不是更难堪吗?
既然石崇是在尽孝,那不如好好的表彰一下他。不提什么伴驾天子之类的话,只说石崇尽孝即可,所以他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朝廷要表彰他,把他和高贵乡公分割开来。
石崇是石崇,高贵乡公是高贵乡公。
如此石苞也会稳住淮南之军,不会造次,对大将军最是有利。”
羊祜小心翼翼的对司马昭建议道。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有些意动的样子,羊祜继续建议道:“如此一来,石都督亦是感念大将军的恩情,世家子弟也会看到大将军的宽容大度。百炼钢不如绕指柔,这比杀一个石崇要好多了。将来,石崇若是想起大将军今日高抬贵手,能不为司马氏尽忠么?”
不得不说,羊祜很善于引导话题,说服对手。他这番话入情入理,环环相扣,可谓是正中司马昭心中的顾虑。
司马氏,连天子都当街捅死了,再加上司马懿和司马师当年杀得血流成河,还掘棺鞭尸。
在外人看来,司马氏已经是够毒辣,够凶残了,在世家之中声名狼藉。即便是杀了个石崇,也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残暴人设添砖加瓦而已。
有个屁用啊!
反而放了石崇,甚至给他加官,可以树立典型,强调孝道,极大缓解天龙人圈子里面对于司马家族当政的焦虑情绪。
这效果不比杀人强多了么?
再说石苞经营淮南多年,他儿子死了,猜猜这口气会出在谁身上呢?
羊祜就是告诉司马昭,这件事没必要意气用事,更不用上纲上线。只要以“尽孝”为由褒奖石崇,便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非亲非故,你为何替石崇说情?”
司马昭疑惑问道,其实他此刻已经接受了羊祜的建议。
“我不为石崇,只为司马氏而已。毕竟阿姊已经嫁作司马家的妇人了,她是我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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