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绝不牺牲
第079章 绝不牺牲 (第2/2页)他的嚎哭,戛然而止。
因为傅九阙从长庆侯身后微微探出半步,正正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窖里冻了千年的刀子,嘴角似乎还勾着一丝极淡的嘲讽。
就这一眼,傅长安猛地打了个寒噤,白日竹林里那血腥恐怖,痛彻心扉的一幕幕疯狂涌入脑海——冰冷的刀锋,肆无忌惮的狞笑,还有那难以启齿的疼痛……都是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庶弟一手造成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的愤怒和指控来得更凶猛更彻底。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傅九阙绝对有千百种法子让他比现在凄惨千万倍!
“不……不……”傅长安的勇气顷刻间泄得干干净净,脸色惨白如纸,猛地松开他爹的袖子,拼命往床里缩,双手胡乱挥舞着,“不是他!不关他的事!我胡说的!我疼糊涂了!出去!都出去!让他走!让他走啊!”
他情绪激动异常,眼神涣散恐惧,指着门口,尤其是对着傅九阙的方向,尖声叫嚷:“走!全都走!我不要看见你们!除了我姨娘,只要凌姨娘留下!别人都滚!滚出去!”
这前言不搭后语,状若疯癫的模样,让长庆侯眉头紧锁,心里疑窦丛生。
苏氏站在一旁,精明的目光在状若疯狂的嫡子和面无表情的庶子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疑虑像是野草般疯长。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和疑虑,走上前,试图安抚傅长安:“长安,我儿,你莫怕,莫急。”
她一边轻轻拍着傅长安的背,一边拿眼瞟了下静立一旁的傅九阙,意有所指地道:“你放心,你的身子,父亲和母亲定会为你想办法。凌姨娘深明大义,已经点头了,只要九阙肯稍稍牺牲些自个儿,便能请来神医为你诊治,未必没有恢复如初的希望。你安心养着,万事有爹娘做主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傅长安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让他们去算计傅九阙?还要傅九阙牺牲自己来救他?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不!不要!”傅长安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疼了,拼命摇头摆手,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我不要!别找他!别让他牺牲!我好了!我没事了!不用治!真的不用治!”
他这反应太过激烈,完全不像惊喜,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傅九阙这时才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带着明显的嘲弄,在这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看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凌姨娘,慢悠悠地道:“姨娘瞧瞧,兄长虽伤了身子,这番‘仁义’之心,倒比许多健全之人更甚。竟是一点委屈都不肯让我受呢。”
他这话明着夸赞,暗里的讽刺却像针一样扎人。
凌姨娘被说得面皮发烫,尴尬得无地自容。
傅九阙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长庆侯和苏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父亲,母亲,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儿子今日也把态度摆明:第一,儿子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是光耀门楣,前程是儿子安身立命之本,绝不会自毁长城,去成全别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虞神医乃当世隐士,性情古怪,岂是寻常人说请就能请动的?莫说我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身,便是父亲亲自去请,也未必能请得动。此事,难如登天。”
最后,他看向床上抖成一团的傅长安,眼神倏地冷了下去:“第三,兄长前日在孟家伤及我妻子玉蝉。待他伤好后,必须亲自前往,给玉蝉斟茶赔罪。否则,这件事,没完。”
他这番态度强硬,直接把所有路都堵死了,更是趁机提出了对傅长安追责的要求。
长庆侯听得脸色铁青,却又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苏氏更是气得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傅九阙微微躬身:“父亲母亲若无事,儿子还要回去温书,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便从容地走了出去。
苏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狠狠瞪了缩在床上的傅长安和不知所措的凌姨娘一眼,一甩袖子,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到了廊下,苏氏见左右无人,再也压不住火气,厉声叫住傅九阙:“九阙!你给我站住!”
傅九阙停下脚步,转身,神色平淡地看着她。
苏氏胸口剧烈起伏,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股恨意:“傅九阙!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今日之事,关乎侯府子嗣传承,关乎你兄长的终身!这是侯府眼下最大的事!你身为侯府子弟,岂能如此自私,只顾自己前程?明日,你无论如何也得去想办法,必须把虞神医请来!这是为了侯府的大局!”
傅九阙闻言,脸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直接回道:“母亲,方才在屋内,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前程是我的底线,绝不会牺牲。至于虞神医,”他轻笑一下,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拒绝,“莫说我请不动,就算请得动,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母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苏氏气得浑身发抖,“你就半点不顾兄弟情分,不顾侯府脸面了吗!”
“母亲,”傅九阙眼神冷了下来,“兄长故意给玉蝉下药,口出污言秽语时,可曾顾过兄弟情分,顾过侯府脸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若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告退,科考在即,时间宝贵。”
说完,他再无半点留恋,转身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院尽头。
苏氏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顶门心,眼前阵阵发黑,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狠狠一跺脚,气得心口疼。
长庆侯这时才沉着脸从屋里出来,看到苏氏这副模样,又想到屋里那个不争气的嫡子,更是烦闷不已,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先让他备考!此事……容后再议!”
苏氏猛地扭头看他,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却终究没再说话,只是那眼神,冷得吓人。
而屋内,傅长安听到门外脚步声远去,确认傅九阙真的走了,才像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浑身冷汗淋漓,只剩下喘息声。
凌姨娘在一旁默默垂泪,又是心疼又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