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DC蜀中分部团灭
第七章 EDC蜀中分部团灭 (第2/2页)“稳定…稳定个屁!”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屏幕上那个代表“铁幕”外部监控的远焦画面,一片死寂。巨大的合金闸门在低分辨率夜视镜头下泛着冰冷的灰白色,像一块巨大的墓碑,死死封着地下的地狱。那里面那个东西,那个被当作“快递”精准投下的怪物,它凭什么能如此安静?吞噬了二十三条人命之后,在它的“食堂”被外力强行封存之后,它怎么可能毫无反应?这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它像一张缓缓收紧的、无形的巨网。
“权限…”他的目光扫过授权书中关于资源调动的部分。“火种”、“巢穴”、“武库”…这些代号代表着蜀中区域内EDC仅存的应急力量,数量少得可怜,而且分散隐蔽。“龙牙”班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老班底,忠诚可靠,但一个班的力量,在这种级别的风暴面前,杯水车薪!至于协调地方治安力量?那份“需经总部二次加密授权”的限制,几乎等同于画饼充饥。
最让他心头发冷的是任务优先级。“最高优先级:确保收容稳定。”这条命令本身没有问题,是EDC存在的基石。但紧随其后的“次级任务:调查袭击事件”,却被明确标注了“资源优先保障收容稳定”、“避免对抗”的枷锁!总部在怕什么?怕调查会触怒袭击者?怕“磐石”小组引火烧身?还是…怕挖出什么不该挖的东西?
这份授权,看似给了王飞翔临危受命的权柄,实则将他和他能调动的、本就孱弱的力量,死死钉在了“铁幕”之上,钉在了那个诡异的“空投”怪物的棺材板上!调查?只能像做贼一样,在夹缝里进行!
“砰!”
房门被推开,裴凡生走了进来,反手将门锁死。他脸上惯常的学者式平静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压抑的凝重。他看了一眼监控墙上那份刺眼的授权书,又看了一眼王飞翔绷紧如岩石的背影,以及控制台边缘那抹刺目的微红。
“你都看到了。”王飞翔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挤出来。
“嗯。”裴凡生走到他身边,目光也落在那片死寂的“铁幕”监控画面上。“总部…切割得很彻底。”
“切割?”王飞翔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愤怒,“他们是在捂盖子!用整个蜀中分部的人命,还有我们,来当这个盖子上压着的石头!”他指着屏幕上那扇冰冷的闸门,“就为了封住下面那个鬼东西!还有它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空投。”裴凡生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异常冷静,“旧食是被人精准投放到‘星火’钻探坑的。蜀中EDC的存在,尤其是我们之前在地渊的调查,威胁到了投放者。袭击分部…是灭口,也是警告。警告所有试图揭开盖子的人。”
王飞翔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强迫自己冷静:“总部不想查,或者说,不敢深查。那份‘避免对抗’的指令,就是怕我们查到他们头上,或者查到连他们都惹不起的东西。”他盯着裴凡生,“但我们不能停。停了,那些人就白死了!停了,我们就真成了他们养蛊的饲料,被关在这铁笼子里,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下一次灾难!”
他指向授权书上关于他权限的部分,手指用力点着“全权调动蜀中区域内所有剩余EDC资源”那几个字。
“现在,老子是这个‘磐石’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这顶破帽子唯一的好处,就是老子可以名正言顺地调用资源,支持你的调查!把那个‘空投’的狗杂种揪出来!这不再是你私下的请求,而是我这个‘临时最高执行官’职责范围内的‘合理调查方向’——调查袭击事件,必须追溯源头,而源头很可能与投放EDC-079的势力高度重合!明白吗?”
裴凡生的镜片后,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他缓缓笑了笑,恭维了一声:“明白了,执行官。”
“资源有限,‘龙牙’班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到。在这之前,我们能动用的,只有‘火种’那几个应急特工,‘巢穴’里的设备,还有…”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控制台上连接着大学网络的另一块屏幕,“你在大学那个教授身份能调动的公开数据库权限。”
“地质数据。”裴凡生立刻接口,“DL-447点的异常震源。袭击者使用的武器能量特征也极其特殊。这两者之间,或许能找到某种空间物理层面的关联。我需要更全面的数据。”
“给你最高权限。”王飞翔立刻操作控制台,调用“磐石”密钥,“大学地质数据库、市级地质局存档、地震局非密级接口…能接的都给你接通。用‘铁幕’长期稳定性评估的名义去申请调阅‘星火’项目所有历史数据,包括原始传感器记录,特别是应力、热辐射和低频电磁场本底记录。把DL-447点及其周围所有关联点的数据,像梳子一样给我梳一遍!我就不信,一次那么大的空间传送,真能抹掉所有蛛丝马迹!”
“好。”裴凡生坐到旁边的工作站前,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如飞,开始建立复杂的多重数据检索和交叉对比协议。屏幕上瞬间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海量的地质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袭击现场那边…”王飞翔眼神冰冷,“总部提供的初步痕迹分析太粗糙。‘非标粒子束’、‘分子键解离’…我需要更直观的东西。‘火种’小组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会设法潜入封锁区外围,用‘谛听者-4型’扫描仪采集残留能量场精细图谱,用分子级痕量吸附膜采集可能存在的武器材料碎屑。另外,”他调出蜀中分部地下结构图的一个局部放大,“这个地方,是粒子束入射的主要方向,根据结构崩塌的倾角和分子解离的取向,袭击源很可能在这个方位…距离分部大约2.5公里的一处废弃雷达站旧址。那里视野开阔,地基深固,是理想的远程打击平台。‘火种’会重点排查那里。”
裴凡生点头,目光依旧锁定在流动的数据上,同时分心思考:“粒子束武器需要庞大的能量源和精密的约束磁场发生器。无论是固定平台还是移动平台,调动、部署、启动都绝非易事。袭击前,目标区域附近必然存在异常的能源消耗、电磁静默区或特殊的物流活动。地方电力、通讯部门的非敏感记录,或许能找到线索。”
“我来处理。”王飞翔记下要点,“‘磐石’权限可以有限度调用地方非涉密公共记录接口。”
“还有‘铁幕’外部。”裴凡生补充道,目光扫过监控墙上那片死寂的闸门画面,“这平静太反常。旧食不可能永远沉默。袭击者摧毁了蜀中EDC,但他们是否对‘铁幕’本身有企图?他们投放了‘饲料’,会不会也想当‘厨师’?”
王飞翔眼神一凛:“你是说…他们可能想打开‘铁幕’?或者…想利用里面的东西?”
“或者…想更换饲养方式?”裴凡生声音低沉,“袭击分部的武器能量残留,与传送旧食的‘幽灵震源’是否有相似性?如果有关联,那投放者本身就拥有强大的空间技术能力。他们是否具备干扰甚至突破‘铁幕’屏障的技术?”
“我让监控点再加一组‘深瞳-III型’被动能量传感器阵列。”王飞翔立刻下令,通过加密信道向远方的监控小组发送指令,“部署在‘铁幕’闸门正前方五百米岩体裂缝里,24小时监测任何微弱的空间曲率畸变或异常引力波动。哪怕旧食在里面放个屁,或者外面有人想用空间刀片划开它,我都要知道!”
指令发出,房间内再次陷入紧张的沉默。只剩下裴凡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服务器风扇的低沉嗡鸣,以及两人几乎不可闻的、压抑的呼吸。
“饲料”被投下,“食堂”被摧毁又被封存。现在,“厨师”似乎要浮出水面,却带着毁灭的气息。而他们,被困在这风暴的中心,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试图撬开那扇通往真相、也通往更深黑暗的铁门。
蜀州大学,主教学楼三层,下午三点。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斜照进走廊,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下课的人流如同潮水般涌出各个教室,嬉笑声、交谈声、书本碰撞声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空气里混合着年轻的气息、淡淡的汗味和复印纸张的油墨味。
李芸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低着头,脚步有些虚浮地汇入人流。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昨夜水管爆裂、跳闸黑暗、满地积水、卫生间的镜子莫名其妙碎裂…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像纠缠不清的噩梦,明明感觉无比真实,却又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特别是那面碎裂的镜子…每当她试图去回想,太阳穴就隐隐作痛,一股莫名的寒意会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书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能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身体因为这种无意识的紧绷而显得微微僵硬。
就在她随着人流转过一个走廊拐角时,一个身影正好从旁边一间刚下课的教室里走出,步伐平稳,不疾不徐。
是林默。
他依旧穿着那件挺括的米色薄款长风衣,在初夏午后的校园里显得格外突兀而扎眼。他手里只拿着一本薄薄的黑色皮质笔记本,姿态闲适得像是刚结束一场轻松的沙龙聚会。他微微侧身,避让开一个跑得太急差点撞上他的男生。
就在这侧身的瞬间,他的身体与低头走来的李芸,发生了极其短暂、几乎算不上接触的交错。
李芸只感觉一阵微凉的、带着某种无机质感的微风拂过身侧,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挺拔背影迅速融入前方的人流,眨眼就消失在通往楼梯间的方向。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个背影,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冰冷?疏离?还是…别的什么?她蹙了蹙眉,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感觉,却徒劳无功。也许是空调冷风吧。她摇了摇头,将混乱的思绪抛开,继续抱着书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她没有看到,在交错而过的刹那,林默那低垂的眼睑下,冰冷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她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偶然相遇的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屠夫,在评估着牲口栏里一头待宰羔羊的肉质和重量。
贪婪。评估。冰冷如手术刀。
林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下楼梯。楼梯间相对安静,只有他皮鞋敲击地面的轻微回响。他走到二层通往一层大厅的拐角平台,这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方便学生整理仪容。
镜面光洁,清晰地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和那张过分年轻却毫无情绪波动的脸。
他停下脚步,面朝着镜子,却并非整理衣冠。那双深邃得近乎纯黑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缓缓地、极其细微地向两侧牵扯开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并非笑容,更像一种冰冷的、充满玩味和掌控感的肌肉抽动。
他抬起右手,指尖在虚空轻轻一捻,仿佛捻着一根无形的丝线。动作优雅而精准。
然后,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翕动嘴唇。低沉的气流摩擦声带,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晰捕捉到的、带着一丝玩味和残酷的耳语:
“食堂的饲料…该换厨师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捻着“丝线”的指尖,看似随意地向下一划。
镜中,他那双纯黑的眼底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暗红色流光,如同深渊底部熔岩的倒影。
下一秒,一切如常。他收回目光,转身,步履从容地汇入一层大厅喧闹的人流,消失在明亮的玻璃门外。
落地镜依旧光洁明亮,映照着匆匆而过的学生身影,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那无声的低语,像一枚淬毒的冰锥,悄然刺破了校园午后祥和的表象,将不祥的阴影无声地投向那深埋地底的“铁幕”和那个心神不宁的、名为李芸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