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徽寒蛇

第十六章 血徽寒蛇 (第1/2页)

蓝湾苑17A指挥中心，空气凝固如铅。
　　
　　刺鼻的焦糊味、消毒水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侍者-07溶解后残留的甜腥铁锈气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中央屏幕上，代表侍者-07的猩红光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象征“目标湮灭”的冰冷灰色。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胜利的松懈，而是一种更深的、如同冰水浸透骨髓的寒意。
　　
　　技术主管“医匠”戴着双层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钛合金镊子，从隔离皿中那滩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半凝固的暗绿色脓液里，夹起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的、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碎片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污秽，但依稀可见其原本的银灰色光泽。
　　
　　“深度清洗完成，表面污染物剥离百分之九十八。”医匠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碎片放入高精度超声波清洗槽，注入特制的惰性电解液。细密的泡沫翻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片刻后，碎片被取出，置于超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巨大的屏幕上，图像被疯狂放大。
　　
　　死寂。
　　
　　整个指挥中心只剩下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碎片表面——那并非自然形成的纹路或腐蚀痕迹，而是被精密蚀刻上去的图案！一个微缩的、线条冷硬清晰的EDC盾形鹰徽！鹰徽下方，还有一行更微小的、几乎与金属本身融为一体的蚀刻字符：“蜀中-9”。
　　
　　“蜀中-9……”王飞翔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管，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站在屏幕前，背脊挺得笔直，但紧握的双拳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跳如扭曲的蚯蚓。蜀中-9，那是蜀中EDC分部在“铁幕”灾难中确认全员牺牲的战术支援小组代号！二十三条鲜活的生命，连同他们的名字和编号，早已被刻在冰冷的阵亡名单上，沉入EDC的档案库深处。如今，他们的徽章编号，竟然出现在一头被改造成杀戮机器的怪物体内！
　　
　　“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王飞翔喉咙深处迸出！他猛地转身，右拳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身旁的合金控制台边缘！
　　
　　“哐——！！！”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坚固的合金台面竟被砸出一个清晰的凹陷！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控制台剧烈震动，屏幕上数据流疯狂闪烁了几下才恢复稳定。王飞翔的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格外刺耳。他浑然不觉，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徽章，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用……用烈士的编号……当狗牌？！谁？！是谁干的？！老子要把他揪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蜀中分部覆灭的惨状，战友们被粘液吞噬前最后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而现在，牺牲者的荣耀竟被如此亵渎！
　　
　　“飞翔！”裴凡生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狂怒的冷静。他走到王飞翔身边，目光同样凝重地锁定着屏幕上的徽章影像，但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知道，这枚芯片……到底承载着什么。”
　　
　　他没有去劝慰，而是直接转向医匠：“最高权限，启动‘深瞳’逆向数据挖掘协议。目标：芯片核心残留信息。不惜代价，能挖多少是多少。”
　　
　　“明白！”医匠立刻操作起来，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复杂的指令流注入，电子显微镜的探头发出细微的调整声，更深层次的扫描启动。
　　
　　裴凡生则走到一旁的操作台，打开一个密封的铅盒，取出几样东西：一小撮研磨成极细粉末的雷击木芯（取自百年桃木，蕴含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一小瓶用朱砂、雄黄、辰砂混合特殊溶剂调配的“破妄”灵液，还有一支用玉杆和狼毫制成的符笔。
　　
　　他将雷击木粉小心倒入一个特制的石英坩埚，滴入数滴“破妄”灵液，口中默诵真言，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勾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虚影。坩埚内的混合物无火自燃，腾起一缕极淡的、几乎透明的青烟，散发出一种清冽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奇异气息。
　　
　　裴凡生用符笔蘸取这燃烧后残留的、混合了雷炁与破妄之力的特殊灰烬，屏息凝神，在虚空中对着电子显微镜屏幕的方向，凌空画出一道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光丝构成的符箓——“显影溯真符”！
　　
　　符箓成型的瞬间，无声无息地融入屏幕的数据流中。
　　
　　嗡……
　　
　　电子显微镜的屏幕猛地闪烁、扭曲！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但仅仅一瞬之后，画面重新稳定，而屏幕中央，那枚芯片的微观影像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数据流被强行激活、捕捉！
　　
　　屏幕上，极其短暂地、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出三帧模糊到极致的画面：
　　
　　第一帧：一只戴着EDC制式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正握着一支装有幽绿色、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旋转的粘稠液体的注射器。注射器尖锐的针头，正抵在一个被束缚在金属座椅上、赤裸上身的男性颈动脉处。背景是几个冒着寒气的、印着“TAO遗产-Ω”字样的圆柱形冷柜。
　　
　　第二帧：一个监控屏幕的局部，上面跳动着几行冰冷的参数，其中最清晰的一行是：“Ω血清融合度：71%…波动中…”。屏幕的冷光映照下，隐约可见操作台边缘放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蛇形，黑底，蛇眼处镶嵌着两点细小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宝石。
　　
　　第三帧：一个侧脸的特写！画面极其模糊，只能看到线条刚硬的下颌轮廓。而就在那下颌线上，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爬行的暗红色刀疤，从耳根下方一直延伸到下巴！刀疤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惊心！画面一闪即逝，只留下那刀疤的深刻印象和……那只戴着蛇形黑戒、搭在控制杆上的手！
　　
　　画面消失，屏幕恢复成芯片的微观结构图。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刀疤……蛇戒……”王飞翔的声音嘶哑，眼中的狂怒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猛地调出EDC内部数据库，输入最高权限指令，调取“蜀中-9”小组所有二十三名成员的详细档案，包括高清照片和身体特征记录。
　　
　　一张张年轻或成熟的面孔在屏幕上快速闪过。技术主管周明，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斯文的中年人，他的照片被特意放大。高清镜头下，他的下颌线光洁平滑，没有任何疤痕。
　　
　　“不是他……不是名单上的任何人……”王飞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一个幽灵……一个戴着EDC手套、拥有Ω血清、知道‘蜀中-9’编号……却不在任何记录上的……刀疤内鬼！”
　　
　　裴凡生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周明照片，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第三帧画面中那只戴着蛇戒的手：“这个人，才是关键。他不仅知道‘蜀中-9’，他还能接触到‘TAO遗产’，能操作Ω血清……他隐藏在EDC内部，或者……曾经是。”
　　
　　就在这时，刺耳的红色警报再次撕裂指挥中心的死寂！
　　
　　“紧急报告！城西星光游乐园发生大规模劫持事件！不明生物袭击！多名学生被困！现场监控捕捉到……捕捉到类似侍者-07的能量特征！但强度……强度超出记录峰值200%！！”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惊骇。
　　
　　中央屏幕瞬间切换！星光游乐园的俯瞰热成像图弹出！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刺目猩红光芒的轮廓，如同地狱的熔炉核心，盘踞在游乐园中央广场！其能量读数如同疯长的藤蔓，不断突破预设的警戒线！而在它周围，数十个代表人类的微弱热源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不定！
　　
　　“又是他！”王飞翔目眦欲裂，“调虎离山？还是……新的‘菜品’？！”
　　
　　“目标特征高度吻合‘暴厌者’畸变谱系，但能量模型显示……存在未知强化！”技术员的声音急促，“它……它似乎能操控金属！游乐园的金属设施正在被它……吸收融合！”
　　
　　“没时间分析了！”王飞翔猛地转身，抓起通讯器，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所有犹豫：“渝前连！巴山连！所有能动的人！立刻集合！目标：星光游乐园！最高战备！重复，最高战备！这不是演习！是战争！”
　　
　　他看向裴凡生，眼神决绝：“老裴，游乐场那边……”
　　
　　“走！”裴凡生言简意赅，早已将雷击木短剑、符箓和罗盘贴身收好，眼中寒芒闪烁，“刀疤和蛇戒的线索要查，但眼前的人命，更要救！”
　　
　　星光游乐园，曾经的梦幻王国，此刻已沦为地狱的展览馆。
　　
　　子夜的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过山车那蜿蜒盘旋的钢铁巨龙，此刻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荧绿色幽光的粘稠生物膜包裹着，如同被巨型蜘蛛捕获的猎物，凝固在半空。粘液如同活物的血管，在冰冷的月光下缓缓搏动、流淌，将数十名昏迷不醒的学生如同茧蛹般悬挂在轨道之间，粘稠的丝线连接着他们的口鼻，似乎在缓慢地汲取着什么。广场中央，那座曾经承载着无数欢笑的旋转木马，此刻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底座和散落一地的彩色碎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五米、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恐怖存在——暴厌者Ⅱ型！
　　
　　它比侍者-07更加庞大、更加狰狞！暗红色的肌肉如同千年古树的虬根，在灰黑色的、不断渗出荧绿粘液的厚重角质层下贲张蠕动，上面还沾着砖石的碎屑和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侍者-07的骨尾在这里进化成了六根粗如儿臂、顶端尖锐如钻头的惨白骨刺，如同脊椎延伸出的致命长矛，根部连接着不断鼓胀收缩的囊状结构，显然并非装饰。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左臂！那不再是简单的液压巨钳，而是彻底异化成了一柄巨大、沉重、闪烁着冰冷金属幽光的恐怖武器！手臂外侧覆盖着厚实的、由旋转木马金属底座和钢架强行融合扭曲而成的铬合金装甲，棱角狰狞，边缘犬牙交错。而小臂前端，则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组合——上半部分是由海盗船残骸强行熔铸、变形而成的巨大撞角，下半部分则是由无数细小金属碎片（来自碰碰车、栏杆、指示牌）在粘液催化下凝结成的、布满锯齿的沉重链锤！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条异化左臂的肩甲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的图腾——一条首尾相衔、环绕着一柄断裂长剑和扭曲权杖的暗银色世界之蛇！蛇身线条冰冷流畅，蛇瞳处是两个深邃的空洞，散发着古老而邪恶的气息（EDC北欧战区“米德加德”部队的禁忌徽记）！
　　
　　“嘶……嗬……”非人的喘息声从暴厌者Ⅱ型裂开的巨口中传出，带着粘液翻涌的咕噜声。突然，它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胸腔正中，覆盖的角质层如同花瓣般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和一层坚韧的肉膜。那肉膜猛地绷紧、震动！
　　
　　一个声音，一个混合了90%王飞翔那低沉沙哑的声线特质和10%冰冷电子杂音的声音，通过肉膜喇叭的放大，瞬间响彻整个死寂的游乐园，甚至穿透了外围的封锁线，狠狠砸在刚刚抵达的王飞翔和裴凡生耳中：
　　
　　“磐石…磐石…听得到吗？放下武器…立刻…放下所有武器…否则…每十分钟…我将溶解一具…新鲜的肉体…从最小的开始…”
　　
　　与此同时，游乐园里所有残存的、尚未被破坏的音响设备同时被强行激活！原本欢快的童谣《小星星》的旋律被扭曲、拉长、变调，演奏成一种缓慢、阴森、充满不祥气息的哀乐，如同送葬的挽歌，在血腥的夜色中幽幽回荡，疯狂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王八蛋！！！”王飞翔刚跳下装甲车，就听到这利用自己声音发出的致命威胁，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一把扯下碍事的防毒面具（外围神经镇静气体已投放），露出因狂怒而扭曲的脸，对着通讯器咆哮：“一队二队！火力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无人机升空！给我盯死那个杂种！三队！跟我上！救人！优先救人！”
　　
　　裴凡生紧随其后，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战场。他的视线在那条烙印着世界之蛇图腾的异化左臂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右手已悄然按在了怀中雷击木剑的剑柄上，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剑柄传来，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阴寒邪气。
　　
　　“吼——！！！”
　　
　　似乎感应到威胁的逼近，暴厌者Ⅱ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猛地抬起那条恐怖的异化左臂，肩部连接着骨刺的囊状结构剧烈鼓胀！下一秒！
　　
　　嗤嗤嗤嗤——！！！
　　
　　六道水桶粗细、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荧绿色酸液，如同高压水枪般从六根骨刺顶端的开口狂喷而出！酸液并非直线，而是在空中诡异地扩散、交织，形成一片覆盖大半个广场的、真正的酸液暴雨！酸液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腐蚀的“嘶嘶”声，地面上的塑料装饰、残余的彩旗、甚至水泥地面，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溶解、冒起滚滚白烟！更可怕的是，酸液如同有生命般，一部分扑向突进的EDC小队，另一部分则如同恶毒的毒蛇，卷向悬挂在过山车轨道上的学生！
　　
　　“散开！掩体！”王飞翔厉吼，同时肩头一沉，磁轨炮发出高亢的充能蜂鸣！
　　
　　“天地无极，玄冥借法！分水定波，邪秽退散！”裴凡生清叱一声，动作快如闪电！他左手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缀着八枚古铜钱、绘有复杂水波纹路的杏黄色三角幡旗——“玄冥分水幡”！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纯元阳的真阳之血喷在幡旗之上！
　　
　　幡旗无风自动，瞬间暴涨至一人多高！裴凡生手腕一抖，将其狠狠插入身前地面！
　　
　　嗡——！
　　
　　幡旗落地的瞬间，一圈淡蓝色的、由无数细密水波纹构成的八卦形光晕以幡旗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光晕迅速向上延展，形成八面巨大的、由流动水光构成的符文光壁，将裴凡生、王飞翔以及附近几名突击队员笼罩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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