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2/2页)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地上药人“嗬嗬”的喘息、琉璃罐药液滴落的“嗒嗒”声、以及我粗重艰难的呼吸,在弥漫的烟尘和浓烈的血腥药味中回响。
云夙缓缓转过身。
他素青的衣袍沾染着大片暗红污秽,手背上的腐蚀伤在幽蓝灯火下触目惊心。但他脸上的狰狞和暴怒已消失不见,重新覆上了一层比万载玄冰更冷、更硬的漠然。那双寒潭深眸,平静地扫过杀气腾腾的萧彻、震怒阴鸷的沈砚、以及神色凝重的谢玉麟,最终,落回寒玉床上气息奄奄的我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被打断了关键工序、价值大打折扣的残次品,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诸位,”云夙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玉石相击的清冷,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刺骨,更压抑,“擅闯药王谷秘室,杀我谷中弟子,是何道理?”
“道理?!”萧彻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压迫感,战靴踏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鹰眸喷火般死死盯着云夙,“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他妈叫救人?!你这鬼窟里藏着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他大手一指地上那仍在抽搐的恐怖药人和破碎的琉璃罐,煞气冲天!
沈砚也上前一步,与萧彻隐隐成犄角之势,将云夙围在当中,声音冷得掉冰渣:“云谷主,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关于我夫人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以及你手上伤口和这满室毒血、药人的解释!否则…”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弟子尸体,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谢玉麟摇着扇子,看似闲适地踱步到寒玉床边,目光却如毒蛇般在我身上逡巡,尤其在匕首和我皮肤上交替闪烁的青黑冰纹与金红火痕上停留最久。“云兄,”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嫂夫人这情形…似乎不只是牵机引那么简单吧?这匕首…啧啧,好生凶戾的气息,方才那几声‘兽吼’,怕也是它的功劳?云兄以毒攻毒的法子,当真…别开生面啊。”他话锋一转,扇尖虚点云夙,“只是,玩火玩到差点烧了自家房子,还惊动了我们哥几个,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三人的质问,如同三把无形的枷锁,同时锁向云夙!
云夙孤身立于三人形成的威压圈中,素青的袍子无风自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寒眸深处,仿佛有冰封的火山在无声地翻涌。他无视了萧彻的暴怒和沈砚的威胁,目光最终定格在谢玉麟脸上,又缓缓移开,扫过寒玉床。
“牵机引入髓,心脉已朽,七日必死。”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冰冷的医理,“非常之毒,需非常之法。以药人之毒煞为引,引动她体内潜藏的异力冲撞牵机核心,是唯一生机。凶险,但值得一搏。”
他顿了顿,寒眸转向我,那眼神冰冷得如同手术刀在剥离皮肉。
“至于这凶兵之灵反噬,与毒煞之力在其体内失控绞杀…呵,”他发出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嗤笑,“皆因诸位破门惊扰,致使行功中断,力场反冲。”
**——他将所有罪责,全数推给了闯入的三人!更是点明了匕首的“凶兵之灵”和我体内潜藏的“异力”!**
“什么?!”萧彻勃然色变。
“异力?!”沈砚瞳孔骤缩。
“凶兵之灵?!”谢玉麟摇扇的手猛地顿住,桃花眼中精光爆射,瞬间聚焦在我紧握的匕首上!
三道目光,如同六把烧红的烙铁,瞬间从云夙身上移开,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惊、贪婪、忌惮和探究,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我——以及我手中那柄吸吮着鲜血、鞘身异兽图腾仿佛在幽蓝灯火下蠕动的乌沉匕首上!
石室内刚刚因闯入而打破的死寂,瞬间被一种更粘稠、更危险、充满了赤裸裸算计与掠夺欲望的窒息感所取代!
寒玉床的冰冷,仿佛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嗬…”我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只喷出一口带着黑紫色血块的污血。意识在剧痛、眩晕和那三股如同实质的、要将我连同匕首一起生吞活剥的目光绞杀下,再次滑向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沉沦前,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云夙那张冰冷漠然、却仿佛掌控着一切的脸。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仍在蔓延的青黑色毒痕,薄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命令口型,清晰地印入我即将溃散的意识:
**“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