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铁船
第67章 铁船 (第1/2页)喜贵虽然年岁不大,却佝偻着背,背影显得心事重重,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引路,众人紧随其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湿滑的泥地上。
这时,惊蛰不动声色地落后半步,挨近了我,借着村道拐弯的遮挡,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气声问道:“老黄,你说……这孙里正凭哪点信得过咱们?萍水相逢,底细不明不白,就连海都没正经出过,他就不怕咱们也是冲着那铜疙瘩去的?”
我心里浅笑,同样压低了嗓子,声音平静道:“看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问出来的问题就跟罗灵这个外国友人似的,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指望去邻村搬救兵?姥姥!你忘了昨晚上海香嫂怎么说的了,‘洋里有点什么事传得可快’,二喜这事儿闹得这么大,邻村怎么会不知道,你再想想喜贵刚才那两步走的,虚飘飘的,哪像胸有成竹的样子。甭管本村邻村,除非是至亲体己,旁人躲还来不及,谁肯沾这晦气?”我顿了顿,眼睛盯着喜贵那更显佝偻的背影,“他这跟咱们一样——有枣没枣,先打上三杆子再说。能撞上咱们这几个看着还算齐整的帮手,在他那儿,已经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得着祠堂里的老祖宗庇佑了。”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一处院门前停下。
院墙斑驳,烟囱里正懒洋洋地飘着几缕炊烟,虽显破败,倒也收拾得齐整。
只听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端着大簸箕劈柴的小伙子闻声抬头。我心中一动——这估摸就是喜贵口中所说的有福了。
打眼一瞧,这小伙子果然精神。
约莫二十出头年纪,个头不算顶高,但身板绷得溜直,像棵崖壁上迎着海风长的青松。胳膊腿儿精壮结实,肌肉线条在薄薄的旧褂子下隐隐贲张,透着一股子常年与风浪搏斗磨砺出的韧劲儿和灵巧。面色略黑,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格外清亮,像刚被浪头冲刷过的礁石。此刻正带着几分警惕和询问,快速扫过我们这群形容狼狈,衣着古怪的外来人,目光最后落在喜贵写满愁苦的脸上。
“贵叔?”有福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顺手把簸箕往门框边一靠。
“有福,快,招呼这些老师进家,特这帮银都是我找来帮忙找二喜的!”喜贵连忙介绍,语气里带着托付的意味。
有福听到“二喜”两个字,清亮的眸子瞬间燃起一股近乎凶狠的执拗。他二话不说,侧身让开门口,动作麻利:“老师们,快请进。家里有夜(热)乎的。”
早饭是稠厚的棒子面粥,配上两面烙得焦黄的贴饼子,还有一小碟自家腌得齁咸的刀鱼干。简单粗粝,却透着渔家人的实在。
众人围坐在堂屋那张被岁月磨得油亮的旧方桌旁,暂时将疲惫和焦虑就着热粥咽下。钱师爷被安置在靠墙的条凳上,小口啜着粥,眉头紧锁。老八和白熊则甩开腮帮子,呼噜呼噜吃得山响,仿佛要将连日奔波的亏空一股脑儿补回来。
趁着这热乎劲儿,我放下豁了口的粗瓷碗,抹了抹嘴,目光在喜贵和有福脸上扫过:“孙大哥,我们这位钱先生身子骨弱,昨儿又受了惊吓,经不起风浪颠簸,还得劳您费心在村里寻个妥当地方安置休养。咱们说要紧的,眼下寻人如救火,耽误不得。您二位熟悉情况。另外除去老钱以外,我们剩下的人也不少,寻常的‘楫子’、‘瓜楼’怕是容纳不下,也经不起外海的风浪。您刚才说有办法可想,不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