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骑射
015 骑射 (第2/2页)顾客州刚要替她挡,就见江闻铃不知何时绕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杯没动过的茶:“李将军,嫂嫂前日染了风寒,这杯茶我替嫂嫂敬您,粮草的事,我成平侯府也能搭把手。”
少年说着,竟直接拿过李将军手里的酒杯,仰头就灌。
酒液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玄色骑装的衣襟上,像朵突然绽开的暗花。
“侯爷这是……”李将军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倒是比你表哥护得紧。”
温照影没说话,只从袖中摸出块帕子,递过去:“侯爷擦擦?”
江闻铃攥紧帕子,却突然转头对顾客州说:“表兄敢不敢比一场?谁赢了,谁陪嫂嫂练马一个月。”
想起前几日的种种,顾客州的脸色沉了沉。
他看了眼温照影,见她没反对,突然翻身上马:“比就比,输了可别哭鼻子。”
两匹马并驾齐驱时,温照影站在原地。她看见江闻铃的黑马几次故意挡在顾客州的马前,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像在跟谁较劲。
而顾客州的马鞭总在离黑马半寸的地方停下,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顾世子这是让着成平侯呢!”旁边的夫人笑着打趣。
温照影没接话。
她知道顾客州的心思,他想在她面前装大度,想让她觉得“他变了”。
而江闻铃的较劲里,藏着点少年人的幼稚,却又坦诚得可爱。
两匹马冲过终点时,江闻铃的黑马只快了半个马身。
少年勒住缰绳回头时,额前碎发湿漉漉贴在眉骨,汗珠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滚,滴在紧抿的唇上,倒像抹了层透亮的胭脂。
他眼里还燃着未散的野气,目光直勾勾钉在她身上,像只刚打完架、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狼。
顾客州翻身下马时,宝蓝色骑装的袖口沾着草屑,却丝毫不显狼狈。
夕阳在他侧脸刻出利落的下颌线,平日里总是带戾气的眼尾,此刻竟压着点柔和,连递羽箭的动作都放轻了:“刚才看见你看靶场了,我教你射箭。”
他这次没碰她,只站在半步外,屈起手指比了个姿势:“这样拉弓,不伤手。”
温照影刚要接过箭,江闻铃就跑了过来。
少年手里还攥着那支赢来的彩头,他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这个轻,适合嫂嫂。”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温照影握着银箭尾站在中间,左边是姿态放软的顾客州,右边是眼睛发亮的江闻铃。
她突然笑了,把箭尾往江闻铃手里一塞,又从顾客州手里拿过羽箭:“射箭我学,练马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谁的马温顺,我跟谁学。”
江闻铃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光。
顾客州的嘴角却抿了抿,突然转身对马夫喊:“把那匹白马牵去驯马场,让最温顺的母马带着!”
少年听见这话,突然凑到温照影耳边,声音压得像耳语:“他驯不好的。那匹白马是我托人挑的,认主。”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温照影的耳尖突然红了。
她没回头,只举着羽箭朝靶场走,却在心里数着步数。
离江闻铃的黑马三步,离顾客州的坐骑五步。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让两个男人都盯着她,又够让她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她在选,不是被谁拖着走。
而身后两道焦灼又期待的目光,像两根轻轻拽着她的线。
她学射箭不是为了给谁回应,练骑马也不是为了看谁驯得好,她只是要“学会”。
就像她要商铺、要账本,从来不是和谁置气,而是攒够随时能走的底气。
她按照顾客州教的姿势,皱着眉发出第一箭,手臂就生疼,那箭也没力气,飘飘落到靶子的木桩下。
“哈。看来是做错了。”
她无奈地回头笑,撩撩耳边的碎发,风吹着她的裙摆有些鼓起来,这笑颜让两人同时颤了颤。
江闻铃比顾客州更快走上前,搭上她的弓,做了示范:“嫂嫂刺绣做得好,眼力定是没问题的。”
温照影看向他,重新拿了一支箭。
她学着他的样子,在要射出时,指尖被少年的手指轻轻扣住,他另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低语:“嫂嫂不必如此用力,射箭用的是巧劲。”
他一口一个嫂嫂,干的却不是弟弟的事。
温照影集中注意,将肩膀放稳,松手时,那支羽箭正中靶心!
她欣然笑了,带着些疲惫的哈气,正要感谢,就见顾客州大步向她走来,他的眉眼藏着笑意:“夫人的眼力果然好。”
温照影才发现自己与江闻铃贴得极近,她甚至能看清他衣裳的针脚,听清他的每一次呼吸。
她的耳根骤然发热,往后退了两步,反而被顾客州揽在怀里。
“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累。”她忽地感觉气氛焦灼,随便说了句。
“这马场闲杂人等还是太多,夫人若是喜欢,侯府在城郊有一处私场,得闲我带你去。”顾客州放缓了语气,“嗯?”
温照影点点头,她如今需要顾客州的信任,才能找准时机和离。
江闻铃的眸子像着了火,顾客州口中的“闲杂人等”,不正是他吗?
温照影在顾客州的软言细语下,半推半让地远离马场。
临走要上马车时,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纵马而去的江闻铃。
无关情爱,只是突然觉得,少年人那份笨拙的在意,比顾客州的占有欲,要顺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