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镜渊
第十二章 镜渊 (第1/2页)许洁雅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尖刺,狠狠扎进桑宁的认知堡垒。
“我不是许莹的女儿。许莹是我亲姐姐。我是你父亲桑维明和那个被他始乱终弃、最终跳河而死的傻女人——我妈的遗腹子!而你母亲……她叫林月茹,她是唯一知道我存在、并在我母亲死后偷偷接济过我的好人!”
巨大的信息如同爆炸的气浪,瞬间将桑宁的意识冲得七零八落!她父亲……那个照片里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早早离世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有一个遗腹女……就是眼前的许洁雅?!林月茹……桑宁脑海中闪过母亲温柔却病弱的面容……她是知情人?那个跳河的女人是谁?!
“我妈怀着我,拖着被桑维明哄骗抛弃后弄垮的身子,跳进了冰冷的青溪河……就在那棵老槐树下游一点!”许洁雅嘶哑的控诉如同淬毒的刀,“是许莹……是我的傻姐姐,她沿着河岸跑了三天三夜才在芦苇荡里找到我妈泡胀了半边的尸体和她死死护在怀里的、刚断了气的我!”
窒息般的画面冲击着桑宁的想象!冰冷的河水……泡胀的尸体……襁褓中死去的婴儿?不!她立刻抓住了那个转折——“桑芮!是你那高贵优雅的好姑姑!她听到了许莹撕心裂肺的哭喊!”
许洁雅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刻骨的恨意和讽刺混合的怪笑:“桑芮跑去了!她看到了我!一个早产得几乎没有气息的女婴!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在桑芮怀里,不知怎么的又缓过一口气!……她……她做了什么?”许洁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撕裂感,“她把我……把你父亲丢下的这个肮脏的‘孽种’,当作自己家族赎罪的‘筹码’,塞给了那个刚死了丈夫、又因为工厂事故伤了子宫、从此再也不能生育的……老友的怀里!那个可怜又愚蠢的女人——就是白薇!”
白薇?!茶馆老板白薇?!
桑宁如遭重锤!那个在冲突中扑向许洁雅、被她一针毙命的“旁观者”?那个手腕有疤、看似与“四姐妹”纠缠不清的女人?她竟然……是许洁雅的养母?!
“白薇……可怜的白薇!那个被毁了身子、失去了丈夫、正觉得活着毫无意义的女人!”许洁雅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点复杂而痛苦的情绪,但那点情绪瞬间被更猛烈的恨意吞噬,“她被桑芮的‘赎罪’提议打动了!我!一个‘捡来’的女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一个被塞过来堵住她失去孩子后血淋淋缺口的……替代品!”
真相的轮廓在桑宁混乱的脑海里拼命重组。父亲桑维明……另一个女人……遗腹子许洁雅……桑芮的“救婴”与“安置”……白薇成了“母亲”……这就能解释白薇手腕上那道伤疤可能的来源(工厂事故?)!也能解释她对许莹的祭拜和对桑芮的矛盾态度(感激与怨恨交织)!
“我长大了!在对我百般呵护、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补给我的养母身边长大!但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镇上总有不怀好意的流言!‘捡来的野种’、‘没人要的破烂’!”许洁雅的声音因回忆而剧烈颤抖,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寒冰,“然后……我十三岁那年……偷偷跟踪去河边祭拜的白薇!听到了!是她一边烧纸一边哭诉!是她在给我那早死的姐姐烧纸!她说漏了嘴!说出了那个冰冷的雨夜!说出了我那个无情无义的生父名字——桑维明!说出了是桑芮把我当作‘活着的良心’塞给了她!!”
剧痛!不仅仅是真相的冲击!桑宁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所以许洁雅……不,她本名可能是什么?……她自诩为桑维明的女儿?!她身上也流着桑家的血?!
“从那天起!我就死了!活着的只有复仇!”许洁雅彻底疯狂了,挥舞着手中的针管,药液在管内晃荡,映着她扭曲的脸,“我查桑维明!知道了他的老婆林月茹!知道他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真正的、纯洁的、被精心呵护在掌心里的……女儿!桑宁!”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桑宁的脸颊:“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流着他的血!我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顶着‘捡来的’耻辱和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恐惧?!而你,桑宁!你能在阳光灿烂的老宅里长大?!享受着姑姑桑芮如同亲母般的疼爱?!”
“不……”桑宁痛苦地呻吟出声,巨大的眩晕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温柔抚摸她头顶的姑姑,背后竟然背负着这样沉重、沾满血泪和人伦错乱的历史!白薇……那个隐忍沉默的女人……她死前推开自己时眼中那复杂的情绪……
“后来,机会来了!”许洁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兴奋,“桑维明死了!林月茹那个病秧子也撑不了多久了!那个最爱装腔作势的桑芮!她竟然还有脸和她的姐妹们去河边纪念我那可怜的姐姐?!‘四姐妹’?多么感人!多么纯洁的友情?!呸!她们是在那里立下誓约!一个用我姐姐鲜血染红的、掩埋她们罪恶的誓言!”
她一步一步逼近陷入混乱的桑宁,针尖闪着致命的寒光:“她们约定了什么呢?约定了永远保守那晚雨夜在河边对我姐姐许莹做过的一切——推她下河的罪恶!约定了要永远照顾彼此,掩盖各自不堪的秘密!包括桑芮帮你父亲处理我这个‘野种’的秘密!也包括……那个她们四个都心知肚明的、关于我姐姐和林巧之间为男人争风吃醋的恶心事!”(这一句暗示当年冲突可能有多重诱因)
针尖离桑宁的脖颈只有寸许!冰凉的压迫感让桑宁脖颈后的汗毛倒竖!
“复仇的滋味太甜美了!看着她们一个一个在自己制造的恐惧中崩溃……先是你那‘高贵’的姑姑桑芮!她是知道一切的钥匙!用那幅‘红缠女’刺绣……一点点击垮她的意志!让她在自我怀疑和极度恐惧中‘自愿’服下安眠药……完美!”许洁雅发出瘆人的笑声,“然后是那个看似仗义、实则最虚伪的林巧!以为逃到外地就能摆脱?十年算什么?我用了整整十年去一点点引导她的‘焦虑症’!让她夜不能寐!让她怀疑身边的一切!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假扮’的那个被她害死的男人给她打的一个‘问候’电话……哈哈哈,看着她把整瓶药灌下去的样子,真是解恨!……最后是白薇……我亲爱的‘养母’……”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极其复杂痛苦,“她……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她猜到是我了!……茶馆那次……她扑上来……是想阻止我对你下手……她以为……我是真的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要杀了你……”
许洁雅的脸上滑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如同幻觉般的挣扎和痛苦,但这丝情绪立刻被更深的疯狂淹没:“不!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仪式……必须完成!而我的‘好妹妹’桑宁!你不是祭品!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你?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这世上唯一和我有着相同血脉的人!我要做的……”她的眼神陡然变得炽热而偏执,像燃烧的鬼火,“是让你……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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