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的私语
侍郎的私语 (第2/2页)“朝廷想牵制拉拢这个人,只靠‘靖虏将军’‘太子少保’这些空有其名的头衔和好处,恐怕压根儿不够。”张显贵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李副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凝重,“他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头衔——今天去查看的时候,他三番五次提粮草、提耕牛、提兵器盔甲的修缮,每句话都离不开‘民生’‘军务’,这些才是他真正的软肋,也是咱们能下手的地方。”
他走到屏风旁边,手指轻轻划过屏风上绣着的“山水图”,声音压得更低了:“得用实实在在的好处拉拢他——这‘好处’,不能是朝廷平时惯用的那些空头支票,必须是真真切切能解他燃眉之急的东西。比如说赈灾的粮食,咱们可以答应多给他三成,但得让他明白,这粮食是‘朝廷特意批准的’,是皇上的恩典;再比如耕牛,从湖广调五百头过来,条件是让他每个月上报春耕的进度,把他和朝廷的‘恩惠’牢牢绑在一起。”
“更要……用名声困住他!”说到这儿,张显贵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他不是想拿到‘掌管西南各镇军队’的权力吗?咱们就给他这个名分——明天议事的时候,主动提出帮他起草文书,告知西南各个总兵,让他名正言顺地掌管各镇军队。可这‘名分’,也是咱们套在他身上的枷锁:用‘太子少保’这个荣誉头衔,把他和东宫绑在一起,以后东宫要是有什么变动,他就脱不了干系;用‘尚方剑’的特权,把他抬得高高的,放在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敢随便用权力,就是‘辜负皇上的恩典’;要是不敢用,就是‘能力不行’,不管怎么样,都能让他处处受牵制。”
他转头看向李副使,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这就好比把他放在忠义的烤炉上烤——做得好,那是‘朝廷调教得好’;做得不好,就是‘辜负皇上的信任’,到那时候,削他的权、调他的职,都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啥来。”
李副使弯着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大人您看得太透彻了。只是……林宇这人心眼深,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啊。”
“所以才要试探。”张显贵端起茶盏,终于喝了一口,茶水的温热似乎让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那股子算计的劲儿还是藏不住,“明天咱们好好跟他谈。你先去准备一份清单,把能给的‘好处’都列出来,再把西南各镇的兵力、粮草情况整理清楚。咱们既要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到底想要多少粮食、多少兵力;也要弄明白这头西南‘雄狮’,到底有几处软肋能抓得住——是粮食不够,还是兵力不足,又或者是怕朝廷的正统威慑。”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馆驿里的烛光把他的侧影投在窗棂上,那影子在晃动的烛火下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就像偷偷摸摸爬行的毒蛇,带着冷冰冰的算计,悄悄缠向远方的“雄狮”。成都城的夜色,因为这支远道而来的使团带来的“恩典”和背后藏着的算计,变得更加让人看不透了。空气里好像飘着无数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朝廷的权力,一头系着西南的命脉,而这场没声没响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记住了,”张显贵最后叮嘱道,声音低得像夜色本身,“明天议事的时候,多听少说,看看他怎么应对。咱们要的不是一场‘胜仗’,而是把这头‘雄狮’,牢牢拴在朝廷的缰绳上。”
李副使弯腰应了声“是”,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厅外,把满屋子的算计和晃悠的烛火,都留给了独自琢磨事儿的张显贵。窗外,成都城里的灯火渐渐少了,只有馆驿里的蜡烛还在夜色中亮着,像一只藏在暗处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座城池里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