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的见证
伤兵营的见证 (第1/2页)训练的号角暂时停歇,校场边缘的伤兵营却依旧弥漫着与烈日格格不入的沉重气息。这是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屋,屋顶铺着茅草,墙壁用黄泥糊实,却挡不住从缝隙里钻进来的热浪。刚靠近门口,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那是艾草、当归与新式止血粉混合的味道,前者带着草木的苦涩,后者却泛着淡淡的硫磺气息,虽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比往日少了几分刺鼻的腐气。
门口的木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样从未见过的物件:巴掌大的陶瓷罐上贴着“止血粉”的红纸条,罐口盖着木塞,旁边叠放着几卷白色的粗布绷带,布面上还印着细密的格子纹路;墙角靠着两架轻便的木架担架,担架的横杆裹着软布,底部铺着厚实的麻布,比旧式的门板担架轻便了不止一半。几个年轻的医官正围在桌旁,小心翼翼地将止血粉分装到小纸包里,动作熟练而专注。
林宇卸下沉重的铠甲,只穿一身素色便服,带着戚少泉、陈守备等几位将领,缓步走进伤兵营。木屋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扇小窗透进零星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药粉颗粒。十几张简陋的木床沿着墙壁摆放,床上躺着或坐着重伤的士卒,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每个伤员床头都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瓷罐——正是门口那批新式止血粉,有的罐口还敞开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
“大帅来了!”守在门口的医官轻声提醒,原本低声交谈的伤兵们立刻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门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与感激。一位腿上缠着绷带的士卒,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床头的止血粉罐,像是在确认这救命的东西是否还在。
林宇微微点头示意,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伤员。他走到一张靠近窗口的木床前,床上躺着一位失去左臂的老兵——空荡荡的左袖管被整齐地挽起,伤口处缠着新换的白色绷带,绷带边缘用细麻绳轻轻系住,比旧式的布条包扎得更紧实,也更规整,上面还渗着淡淡的药渍,隐约能闻到止血粉的气息。老兵听到脚步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旁边床的病友连忙伸手搀扶,他却摆了摆手,咬着牙撑着身子,后背刚靠上床头,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王老哥,躺着说话,不必多礼。”林宇快步上前,轻轻按住老兵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那是旧伤未愈的疼痛,也是强行支撑的虚弱。
这位老兵名叫王满仓,是川东军的老卒,在白帝城之战中失去了左臂,辗转养伤至今。他看着林宇,浑浊的眼中慢慢泛起泪光,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大…大帅…您日理万机,还来看俺们这些废人…俺们现在有这好药,有这软和的绷带,比以前舒坦多了…”他说着,抬手碰了碰床头的止血粉罐,“上次换药,医官撒了这粉,伤口没那么疼了,也不化脓了,要是早有这东西…”
“胡说什么!”林宇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严肃,却又藏着温柔,“你们为家国流血负伤,是川东军的功臣,本帅来看你们,是应该的。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你们应得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戚少泉等人,声音放缓,“今日带诸位将军来,也是想让他们听听你们的心里话,看看这些新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王满仓听懂了林宇的意思,他喘了口气,眼神转向木屋外——那里隐约传来新军操练的口号声,“一二一”的节奏清晰而有力,与伤兵营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白帝城战场。
“当年…白帝城那一战,俺带的那一哨兄弟,共三十五人…”王满仓的声音带着哽咽,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心底的伤疤,“那天雨下得大,清军的箭跟不要钱似的往咱们阵里射,兄弟们中了箭,只能用破布条胡乱裹着伤口,有的布条都发臭了,还得接着用…有个兄弟箭伤化脓,疼得满地打滚,俺们只能用烧红的铁条烫伤口,他疼得昏过去三次,最后还是没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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