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雾锁寒山
第五十一章 雾锁寒山 (第1/2页)元启十四年六月十六,寒山寺的晨雾裹着香火味,漫过藏经阁的飞檐。苏微蜷缩在佛像后的阴影里,怀里的染谱被冷汗浸得发潮——昨夜沈明带着陈小姐和阿竹去寻住持,至今未归。檐角的铜铃在雾中轻响,像极了南京染坊被撞碎的染缸声,每一声都敲得人心头发紧。
她下意识摸向袖中,那支象牙笔硌着肋骨,笔杆上的“微”字被摩挲得发亮。沈砚说“等我回来教你调‘墨灰’”,可此刻南京城的火光怕是还没熄,他被按在染缸边的模样总在眼前晃,像幅褪不去的血色染样。
“苏姐姐!”阿竹的声音穿透雾霭,少年跌跌撞撞跑进来,裤脚沾着泥,怀里抱着件湿透的青布衫——是沈明的,衣角绣着的兰草被扯得稀烂。“明儿哥……明儿哥被寺外的人抓走了!”少年的声音劈了叉,“他们说,不交出账册副本,就把明儿哥扔进运河喂鱼!”
苏微的血瞬间冻住。她看着那件青布衫,忽然想起元启十四年清明,沈明还笑着说“陈伯母说这兰草绣得歪,得让苏姐姐重绣”。那时的少年眼里盛着南京的春,哪像此刻,连件完整的衣衫都留不住。
陈小姐紧跟着进来,发髻散了一半,手里紧紧攥着枚银簪——正是那枚雕着天平的,簪尖染着点暗红,像是血。“是李大人的人。”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住持说,寒山寺虽有朝廷敕令护持,可他们拿着靖王的手谕,硬闯进来抓人,谁也拦不住。”
苏微忽然明白。沈砚留下是为了拖住他们,可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任何人。账册副本是靖王贪墨的铁证,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沈砚一个人,是要把所有知情者都埋进南京的染缸底。
“账册可以给他们。”苏微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运河,“但得换明儿回来。”她将染谱和账册副本塞进佛像底座的暗格,只抽出“烟霞色”那页——上面有沈墨密信的残片,是最后的筹码。“阿竹,你去告诉他们,正午在山门外的石桥上换,一手交人,一手交账。”
阿竹急得直跺脚:“那怎么行!三爷爷说这账册是……”
“三爷爷要我们活着。”苏微打断他,指尖抚过阿竹怀里的青布衫,兰草的线头缠在指尖,像根挣不脱的绳,“明儿若出事,南京分号怎么办?落霞镇的李大叔怎么办?沈砚在南京熬着,不是让我们在这儿硬拼的。”
陈小姐忽然按住她的手,银簪的尖端抵着掌心:“我去换。”她的眼眶通红,却带着股决绝,“我爹当年就是因为这账册丢了命,该我去了断。”她抢过那页“烟霞色”染样,“你们带着阿竹从后山走,去苏州找知府,告诉他……南京的天,该晴了。”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藏经阁的窗棂上,映出尘埃飞舞的轨迹。苏微看着陈小姐将银簪插回发髻,忽然想起南京染坊的染缸——陈小姐调“烟霞色”时总说“红里得掺点青,才不刺眼”,原来这姑娘看着刚硬,心里早把沈明护得密不透风。
南京·织造府大牢
沈砚靠在潮湿的石壁上,右肩的旧伤肿得像块发面馒头。牢门外传来镣铐拖地的声响,李大人提着盏灯笼走进来,光照在他官袍的“烟霞色”上,红得像刚剥的血痂。“沈大人倒是清闲,”他踢了踢地上的稻草,“寒山寺那边来消息了,说苏掌柜愿用账册换沈明的命。”
沈砚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他早料到苏微会这么做,那姑娘看着柔,骨子里比靛蓝还犟,可她不知道,李大人要的根本不是账册,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沈大人不必这么犟。”李大人蹲下身,灯笼照在他眼底的贪婪上,“你把落霞镇染缸里的银锭交出来,我保你和苏微活命。沈墨当年藏的二十万两,足够你们在江南买十座染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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