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深宫烬余 第三章:墨痕心迹
第一卷:深宫烬余 第三章:墨痕心迹 (第2/2页)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眼睛快速扫过每一个字,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像一张细密的网,过滤着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
父亲曾任御史中丞,负有监察百官之责,这些地方官员的考绩,他是否曾经过目?这些地名,是否有些恰好位于边关附近?这些看似平常的评语背后,是否会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关联?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着,每一次翻动脆弱的纸页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声响引来注意。墨迹在笔尖流淌,工整的字迹一行行在新纸上呈现,她的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
偶尔,她会遇到一个模糊的字迹,或是一个陌生的官职称谓,便依言照着描画下来,不敢询问,但那个疑问会刻进脑子里。
时间在笔尖沙沙的摩擦声中流逝。库房里很安静,只有春杏偶尔因为抄到不认识的字而发出的小声嘟囔,以及老宦官在门口打盹时轻微的鼾声。
一份,两份,三份……
大部分内容依旧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就在她几乎要认为这只是一次徒劳的紧张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份来自“凉州”的考绩报备文书上。凉州,西北边陲重镇。
文书中段,一行关于当地折冲府兵员核查的记录旁,批注着一行小字:“核查无误,然粮秣转运使……”后面的字迹被一滴干涸的墨渍污了大半,模糊难辨。
粮秣转运?
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父亲被构陷的罪名之一,便是“督办西北粮秣不力,暗中资敌”!
虽然这只是一份数年前、来自地方、看似毫不相干的普通文书,但“粮秣转运”这四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猛地扎进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不动声色,继续往下抄写,笔尖依旧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不敢停顿,不敢在那份文书上多做停留,强迫自己以同样的速度抄完,然后轻轻放到已抄录的那一摞上,仿佛它和其他的没有任何不同。
但那份文书的内容,尤其是那模糊的批注和“粮秣转运使”几个字,已经如同烧红的铁烙,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重新拿起下一份旧档,目光低垂,依旧是那个安静、顺从、专注抄写的小宫女云汐。
只有案桌下,她放在膝上的左手,指尖死死掐入了掌心,用疼痛来压制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悸动与惊惧。
这深宫之中,果然每一寸空气里,都可能漂浮着与过往相关的尘埃。而她,必须在这浩瀚的故纸堆里,找出那一颗能指引方向的、致命的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