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钥匙
第418章-钥匙 (第2/2页)它要让你连自己究竟在守护什么,都彻底忘记。
城市里,林工回到家,开始整理一个积满灰尘的旧工具箱。
在箱底,他翻出了一本黄色封皮的硬面日志。
扉页上,是他自己的笔迹,刚劲有力:“C7线巡检记录”。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第一反应是立刻将其烧毁。
他从不记录任何关于“C7”的书面信息,这是铁则。
他鬼使神差地翻开了日志。
里面不是空白。
每一页都写满了字,用极淡的铅笔,字迹潦草而重复。
“今日无事。”
“设备正常。”
“无需上报。”
一页又一页,全是这三句话的排列组合。
字迹分明是他的,可他没有丝毫印象,自己曾在何时、何地写下过这些东西。
更诡异的是,日志的日期跨度,不多不少,正好是过去的七年。
他猛然想起,这些话,他几乎每天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或者在关上泵站大门时对自己说一遍。
他从未想过要去记录,但他的身体,他的手,却在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忠实地执行了这个仪式。
他没有烧掉日志。
他将它合上,带回了安宁巷泵站,随手放在了中央水泵机组的顶盖上。
那里温度很高,蒸汽氤氲。
第二天他再去看时,日志的书页已经因高温而焦黄卷曲,纸张变得又脆又硬。
但那些原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字迹,却像是被火焰炙烤过的密文,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深深刻在了纸页上。
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了老城区边缘的一处护坡局部塌方。
市政抢修队在清理淤泥时,挖出了一段被整体浇筑的密封混凝土块。
敲开外层,里面嵌着一块制作精良的不锈钢铭牌,上面用蚀刻工艺印着两个字符:“C7”。
而在铭牌下方,还有一行打印的小字:“封存移交人:林工”。
现场负责人立刻联系了林工。
他赶到时,盯着铭牌上自己的名字,感到一阵胸口发闷。
他确信,自己从未签署或经手过任何这样一份“封存交接单”。
这东西,和那面镜子一样,是凭空出现的历史。
“林工,这……要不要上报?”技术员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林工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按危废品处理规程,整体切割,直接送去三号危废填埋场,深埋。”
运输车辆在去填埋场的路上意外爆胎了。
司机满头大汗地换着备胎,林工站在一旁,目光无意中瞥向换下来的那只轮胎内壁。
在那圈黑色的橡胶上,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同样刻着“C7”两个字符,字样和铭牌上的一模一样。
林工沉默了片刻,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支给管道做标记用的粗头红色蜡笔,蹲下身,将整个轮毂的内圈,一笔一划,全部涂满了浓重的红色,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缝隙。
他站起身,对司机说:“装上吧。”
重新上路后,车辆行驶得异常平稳,再无异状。
林工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清明。
执念已经强大到不仅能附着在物品上,甚至能开始伪造记忆、伪造证据链了。
而对抗它的唯一方法,或许就是用一种更偏执、更不讲道理的方式,去坚持做一件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
当晚,他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间空旷的解剖室里,法医沈默背对他坐着,面前的解剖台上,放着一只不断滴答作响的银色怀表。
他想走近,双脚却像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沈默缓缓地回过头。
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令人心悸的空白。
林工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背脊。
他立刻驱车冲到安宁巷泵站,将所有设备彻夜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
黎明时分,他准备收工,习惯性地拿起那面找回来的小圆镜,想借着控制室的光检查一下自己满是油污的脸。
镜中,映出的那张属于他的脸上,嘴角正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微笑。
那不是他的表情。
“哐当!”
他如同触电般,猛地将镜子摔在地上。
镜面四分五裂,破碎的玻璃映出他惊骇的、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第二天,他向总局递交了申请,主动要求调离安宁巷片区。
交接会上,接替他的新人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满脸好奇地问他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林工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
他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别太在意你看到的东西。”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一周后,调令正式下达。
他收拾好所剩无几的个人物品,走出了工作了七年的安宁巷片区办公室。
阳光刺眼,他却觉得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