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童生
第45章 童生 (第1/2页)童生坐在破碎机的铁胃里,仿佛成了这钢铁巨兽的一部分。
巨大齿轮缓缓咬合,石料如洪水般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霎时铺天盖地涌来,直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童生挥动铁锤,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那些顽石。
他在这座偏远村落里的废石处理厂做工,两班轮换,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
工厂安扎在荒僻的山坳中,日日夜夜,唯有机器的嘶吼穿透死寂的村落,这声响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持续不断地撕扯着人们的神经。
童生渐渐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被这声音彻底塞满,连思维也一并被这声音填堵了。
声音似乎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头颅之中。
童生结束了漫长而疲惫的夜班工作,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昏暗的街道,回到了公司为员工提供的临时住所。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空气,家具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童生走进房间,随手将工作服扔在了椅子上,然后重重地坐在了床边,他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休息,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让紧绷的神经放松。
在这一刻,童生的思绪开始飘散。
他想起了舒允晏,心里才有些慰藉,公司全年无休,只放春节假,平日里没有休息日,一个月工资7000,好在是包吃包住,童生春节也不休息,留在公司加班,就为了多挣点给舒允晏花,明明自己都没有伞,却为舒允晏撑起就一把伞。
父亲走的那年,童生才十三岁,那病来得凶,像一场无声的山洪,将家里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柱彻底冲垮。
起初父亲只是咳嗽,后来那咳嗽声里渐渐掺进了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到最后,竟咳出了暗红的血丝,星星点点,染在沾满粉尘的旧工服上,触目惊心。
诊断书上的肺癌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铁钉,生生烫进了童生和他母亲的眼睛里。
家里仅有的几块薄田早就变卖成了药渣,那点微末的积蓄,在药罐子底下烧得比纸还快。
童生记得最后那些日子,父亲瘦得脱了形,只剩一把嶙峋的骨头,陷在硬板床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喉咙,发出破风箱般的啸音。
昏暗的光晕在父亲凹陷的脸颊上跳动,童生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紧紧攥着父亲枯柴般的手,那手冰凉,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能感觉到父亲浑浊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脸上,里面有太多沉甸甸的东西,像山一样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目光里有歉疚,有不舍,更有一种童生当时无法完全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无奈。
父亲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带着血沫的气音。
“爸……”
“儿子没用……”童生哭得撕心裂肺。
母亲转过头,不愿看这一幕,她的命怎么这么苦,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最终,那沉重的目光也黯淡下去,如同油灯燃尽,父亲的手在他掌心最后一次轻微地痉挛了一下,便彻底松脱了,像一段被风吹断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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