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崖底新生

番外 崖底新生 (第2/2页)

石灵儿对他极好。看他因为想不起往事而痛苦烦躁时，会带他去溪边散心，教他辨识山里的草药；看他身体逐渐恢复，便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狩猎技巧，如何下套子，如何辨认野兽的踪迹。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龄人。
　　
　　一次，田修武试着跟老猎户进山，凭借着一股模糊的本能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他竟然徒手抓住了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
　　
　　老猎户看着他利落的身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却什么都没问。
　　
　　寒冬漫漫，茅屋狭小，炭火微弱。三个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相互依偎着取暖。
　　
　　田修武看着石灵儿在灯下缝补兽皮的身影，看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颊，心中那份因为失忆而产生的漂泊无依感，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弱的锚点。
　　
　　开春后，雪水融化，山路依稀可辨。
　　
　　老猎户看着身体已然大好的田修武，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后生，你……可想得起家在哪里？要出去寻亲吗？”
　　
　　田修武望着山谷外郁郁葱葱的山林，眼中一片茫然。出去？去哪里？找谁？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石大叔，我……哪里也去不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看向正在灶台边忙碌的石灵儿，那个在他最无助时给予他温暖和生机的姑娘，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想留下来。我力气大，可以帮您打猎，可以……照顾灵儿。”
　　
　　老猎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瞬间红了脸颊、低下头去的女儿，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年秋天，山谷里难得地热闹了一下。田修武用自己打磨的木头簪子，娶了没有嫁衣、却笑靥如花的石灵儿。
　　
　　没有高堂在座，没有亲朋祝贺，只有巍巍太行和猎猎山风见证。
　　
　　他对妻子说：“我虽忘了前事，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丈夫。我会用余生护你周全。”
　　
　　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石武，随妻姓，以武立足。
　　
　　又一年春天，石灵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抱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看着妻子满足的笑容，田修武——如今的石武，心中那份关于过去的执念似乎渐渐淡了。
　　
　　或许，忘记那些腥风血雨的镖师生涯，忘记那些可能已经天人永隔的亲人，在这宁静的山谷里，守着妻儿，平凡终老，就是老天爷给他这个“已死之人”最大的仁慈。
　　
　　他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会梦见一些模糊的片段：一个温婉的女子摸着他的头叫他“小弟”，几个半大的孩子缠着他要糖吃，一个挺拔如松的汉子拍着他的肩膀……每当这时，他心头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但第二天清晨，看着妻儿安睡的容颜，那点酸楚又会被他深深埋藏。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个叫箬溪村的地方，他的亲人从未放弃寻找他，仍在为他牵肠挂肚。
　　
　　但现在，他只是石武，一个猎户的女婿，一个新生儿的父亲，在这片遗忘之地，开始了他的第二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