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法庭交锋
第108章:法庭交锋 (第1/2页)凌源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主楼矗立在城市中心,米白色的大理石墙面在清晨的微光中透着庄严肃穆。楼顶高悬的国徽,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鎏金纹路熠熠生辉,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今天,这里将迎来一场牵动全市乃至全省的审判——赵天霸黑社会性质组织案的公开审理。
早上七点三十分,距离开庭还有一个半小时,法院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身着藏蓝色制服的法警们站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每一个进入法院区域的人都要经过三层安检:金属探测仪、物品X光检查、身份信息核实,层层把关,不容丝毫松懈。
最大的刑事审判庭内,早已布置就绪。courtroom内的座椅是深棕色的实木材质,经过多年使用,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正前方的审判席上方,国徽高悬,下方是七张并排的审判椅,铺着深蓝色的丝绒椅套。公诉席和辩护席分列两侧,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话筒、法槌和卷宗。旁听席上,经过严格筛选的六十余名人员早已正襟危坐——二十多家中央及省级媒体的记者,胸前挂着采访证,手中的录音笔、摄像机早已准备就绪;十几名****、政协委员,神情严肃,手中拿着笔记本,准备记录庭审全过程;还有二十余名受害者家属代表,他们大多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压抑的悲愤,有的手里紧紧攥着亲人的照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肃穆,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偶尔传来记者调试设备的轻微声响,或是受害者家属压抑的叹息,很快又被更深的寂静所淹没。
在法院三楼专门辟出的指挥监控室内,气氛则紧张到了极点。巨大的监控屏幕被分割成十六块分屏,实时显示着法庭内外的各个关键角度:审判席、被告席、公诉席、辩护席、旁听席的每个角落,以及押解通道、法院大门、周边两公里内的交通要道、停车场等所有重点区域。屏幕下方,一排操作台前,十几名技术人员和警员正全神贯注地监控着画面,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实时分析着各类数据。
雷杰站在监控屏幕前,身着黑色警服,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反光。他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为了今天的庭审安保,他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每一块分屏画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异常细节。他的耳麦里,不断传来各安保小组的例行汇报,声音清晰而沉稳:
“一组就位,法院正门安保正常。”
“二组就位,押解通道无异常。”
“三组就位,停车场已完成全面排查。”
“四组就位,周边制高点狙击小组已部署完毕。”
汇报声依次传来,有条不紊。当耳麦里响起“七组”的汇报时,那个负责监听境外通讯的技侦小组组长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迟疑和凝重:“雷局,我们遇到了特殊情况。三小时前,也就是凌晨四点三十分,我们的监测设备截获了一段模糊的越境卫星通话。通话时长很短,只有二十七秒,对方使用了高等级的军用加密协议和跳频技术,我们的破译团队尝试了多种方法,只还原出几个关键词——‘法庭’、‘十二点’、‘礼物’。”
雷杰的眉头瞬间拧紧,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急促地追问:“信号源能确定吗?具体位置在哪里?有没有其他相关频段的信号?”
“信号源初步定位在野人岭自然保护区方向,但由于对方的跳频技术非常先进,信号在三个卫星之间快速切换,我们无法精确定位到具体坐标。”技侦组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们已经扩大了监听范围,对野人岭周边所有境外通讯频段进行重点监测,但截至目前,没有再截获任何相关信号。”
雷杰的目光落在监控屏幕中央那个空空如也的被告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十二点。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三十五分。距离开庭还有九十分钟,距离那个神秘的“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礼物’……会是什么?”雷杰在心中默念,眼神变得愈发凝重。赵天虎还在逃,野人岭方向出现可疑信号,加上这截获的神秘通话,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有人想在今天的庭审上搞事。他立刻对着耳麦下令:“七组继续全力破译通话内容,扩大监听范围,密切关注野人岭及边境线附近的所有通讯活动;其他各组提高警惕级别,加强对重点区域的巡逻和监控,尤其是十二点前后,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明白!”耳麦里传来各组整齐的回应。
审判开始
上午九点整,阳光已经升高,透过法院审判庭的高窗,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斑。
“全体起立!”书记员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声音洪亮而清脆,在寂静的法庭里回荡。
随着她的话音,旁听席上的所有人都整齐地站起身,目光投向审判席的入口。审判长、四名审判员、两名人民陪审员组成的七人合议庭成员,身着黑色的法袍,神情肃穆地步入法庭。为首的审判长是省高级人民法院指派的资深刑事法官周正平,年近六十,面容清癯,眼角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如炬般锐利,透着多年审判工作沉淀下来的威严与沉稳。他走到审判长的位置前,微微颔首,然后坐下。其他合议庭成员也依次就座。
“请坐下。”周正平审判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旁听人员整齐落座,整个法庭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微声响。
“传被告人到庭!”周正平审判长敲响法槌,清脆的法槌声打破了法庭的宁静。
法庭侧面的厚重金属门缓缓打开,一阵清晰的金属镣铐碰撞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赵天霸在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押解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剃着光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饱满的太阳穴。曾经叱咤凌源的“霸爷”,在数月的羁押生活中,嚣张的气焰已被磨去大半,身形也消瘦了一些,但那双眼睛依旧阴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一股狠戾和不甘。
他被押解着走过通道时,没有低头,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旁听席。当他的视线在受害者家属区域停留了一瞬,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挑衅,仿佛在说“你们奈我何”。
受害者家属们看到他的表情,纷纷攥紧了拳头,有的人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法警在一旁示意,几乎要冲上去质问他。
随后,其他三十七名同案被告人被依次押入法庭。他们大多低着头,垂头丧气,有的面色苍白,有的眼神躲闪,与赵天霸的阴沉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天霸”团伙骨干们,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往日的威风凛凛荡然无存。他们被法警按顺序安排在被告席上,整整坐了四排,占据了法庭的一侧。
公诉席上,由凌源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高栋梁亲自挂帅的七人公诉团队已经全部就位。高栋梁今年四十二岁,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检察制服,胸前的检徽熠熠生辉。他的面前,案卷材料堆成了一座小山,足有半人高,每一本都标注着清晰的编号和案由,见证了这场扫黑除恶斗争的艰辛与不易。
辩护席更是显得壮观。赵天霸一人就聘请了由三名国内知名刑辩律师组成的豪华辩护团队,为首的是被誉为“刑辩之王”的张维钧律师。其他三十余名被告人中,二十余名重要成员也各自聘请了律师,加上法律援助机构指派的律师,二十余名辩护律师几乎坐满了长长的辩护席,形成了强大的辩护阵容。
“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到庭人员必须遵守法庭秩序,听从审判长指挥……”书记员再次站起身,宣读着法庭纪律,声音清晰而严肃。她的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一个人都在认真倾听。
审判长周正平再次敲响法槌,声音沉稳有力:“凌源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今天依法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赵天霸等三十八人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强迫交易罪、行贿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等多项罪名一案。现在开始法庭调查。首先,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高栋梁缓缓站起身,他没有拿起面前的起诉书文本,而是挺直了脊背,目光直视审判席,声音沉稳而有力,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法庭:“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凌源市人民检察院经依法审查查明,被告人赵天霸自1998年起,纠集被告人赵天虎、王海龙、***等人,逐步形成了以赵天霸为组织者、领导者,以‘天霸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天霸娱乐有限公司’等为掩护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起诉书长达九十六页,详细列举了该犯罪组织在长达二十余年的时间里犯下的种种罪行。高栋梁没有逐字逐句宣读,而是择其要者,用精炼而有力的语言,将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呈现在法庭之上。
“1999年4月,被告人赵天霸为垄断凌源市城西区域的砂石开采业务,指使被告人王海龙、***等人,携带砍刀、铁棍等凶器,闯入被害人郑国栋经营的砖厂,采用暴力威胁手段,将郑国栋打成重伤,强行以低价收购砖厂,造成郑国栋直接经济损失三百余万元……”
“2005年7月,被告人赵天虎因与被害人张强发生经济纠纷,在赵天霸的默许和支持下,指使手下将张强非法拘禁于废弃仓库内,长达七天七夜,期间对其实施殴打、虐待,致张强重伤二级……”
“2010年至2022年期间,该犯罪组织通过暴力、威胁、恐吓等手段,垄断了凌源市的建筑、运输、娱乐、采砂等多个行业,实施强迫交易、敲诈勒索等犯罪活动,获取巨额非法经济利益,累计数额超过二十亿元……”
“为寻求非法保护,被告人赵天霸先后向四十三名国家工作人员行贿,行贿数额累计达八千余万元,涉及公安、国土、住建、税务等多个部门,形成了稳固的‘保护伞’网络……”
“截至案发,该犯罪组织共造成十六人死亡、三十七人重伤、五十六人轻伤,另有上百名被害人遭受不同程度的财产损失和精神损害……”
一个个受害者的名字,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一桩桩血腥暴力的罪行,通过高栋梁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旁听席上,受害者家属们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抱着儿子的遗像,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打湿了遗像上的照片;一位年轻的女子,想起被赵天霸团伙残害的丈夫,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媒体记者们快速地记录着,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有的记者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显然被这些罪行所震撼。合议庭的成员们面色凝重,认真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周正平审判长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的威严更甚。
被告席上,赵天霸全程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交叉,显得异常平静。只有当高栋梁宣读“故意杀人罪”部分,提及那几名被残忍杀害的受害者时,他的眼皮才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其他被告人的反应则各不相同。有的低着头,不敢看旁听席上的受害者家属;有的则面露惊慌,双手不停地搓着,显得坐立不安;还有的试图为自己辩解,被法警眼神制止后,才悻悻地闭上嘴。
高栋梁的宣读持续了近四十分钟。当他念完最后一句“综上所述,被告人赵天霸等三十八人的行为已构成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多项罪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二条之规定,特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时,整个法庭内一片寂静,只有他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微微颔首,向审判席示意,然后缓缓坐下。
激烈交锋
法庭调查阶段,公诉人陆续出示了书证、物证、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被告人供述和辩解、鉴定意见、勘验笔录、视听资料等各类证据共计三百余件。每一份证据都经过了控辩双方的质证,整个过程严谨而有序。
上午十一点,法庭进入辩论阶段,真正的交锋才正式开始。
赵天霸的首席辩护律师张维钧缓缓站起身。他今年五十四岁,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而沉稳。张维钧以思维缜密、善于抓住程序漏洞、辩论技巧高超而闻名,曾办理过多起重大刑事案件,胜诉率极高。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审判席和公诉席,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辩护人接受被告人赵天霸的委托,担任其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一案的辩护人。在开庭前,辩护人详细查阅了本案全部卷宗材料,会见了被告人,对本案事实有了全面的了解。首先,辩护人对起诉书指控的部分事实不持异议,对于被告人赵天霸在经营过程中存在的一些违法行为,我们也不否认,被告人本人也愿意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但是,辩护人对本案的定性——即被告人赵天霸的行为是否构成‘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存在根本性的不同看法。”
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让法庭内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规定,黑社会性质组织应当同时具备组织特征、经济特征、行为特征和危害性特征,这四个特征缺一不可。辩护人认为,被告人赵天霸先生所经营的‘天霸建筑’‘天霸娱乐’等企业,虽然在发展过程中存在某些违法行为,但本质上仍然是合法注册、依法纳税的商业实体,其内部架构是公司化的管理体系,有明确的公司章程、组织架构、岗位职责,并非黑社会性质组织所要求的层级分明、纪律严密的犯罪集团控制模式。”
张维钧走到证据展示台前,调出相关企业的注册资料和纳税记录:“审判长,大家可以看到,这些企业都是经过工商部门合法注册的,经营范围符合法律规定,并且多年来一直依法纳税,为地方经济发展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起诉书将企业的正常经营行为与个别员工的个人违法行为混为一谈,将企业的管理架构等同于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层级控制,这显然是有失偏颇的,存在客观归罪之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起诉书指控的‘暴力垄断’,辩护人认为证据不足。所谓的受害人证言,大多存在矛盾之处,部分证人与被告人之间存在长期的经济纠纷,其证言的客观性、可信度存疑。而所谓的‘暴力行为’,大多是个别员工的个人行为,并非被告人赵天霸的授意或组织行为,也不能代表企业的整体经营模式。至于经济特征,企业经营获利是正常的市场行为,不能因为企业规模大、利润高,就推定其获利为非法所得。辩护人认为,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该组织具备黑社会性质组织所要求的四个法定特征,因此,被告人赵天霸的行为不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张维钧的辩护逻辑清晰,论据充分,加上他沉稳的语气和儒雅的气质,确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旁听席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连部分****和政协委员也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公诉人席上,一位年轻的女检察官立刻站起身。她叫李娜,今年三十岁,是省检察院专门抽调来办理本案的骨干力量,法学功底扎实,办案经验丰富。她穿着一身检察制服,眼神锐利,气势十足:“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辩护人刚才的辩护意见完全是在刻意混淆概念,歪曲事实!”
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首先,被告人赵天霸所谓的‘公司化管理’,实质是以商养黑、以黑护商的犯罪集团运作模式。该组织自1998年成立以来,就以赵天霸为绝对核心,赵天虎、王海龙等人为骨干成员,形成了‘老板—骨干—马仔’的三级层级结构,有明确的分工和严格的纪律,要求成员‘绝对服从’‘为组织卖命’,这完全符合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特征!”
李娜调出该组织的层级结构图和部分成员的供述:“大家可以看到,证据卷第三册第451页至480页,多名被告人的供述都明确证实了该组织的层级结构和纪律要求。被告人赵天霸作为组织者、领导者,负责决策和指挥整个组织的犯罪活动;赵天虎、王海龙等骨干成员负责具体实施暴力犯罪、垄断市场等活动;其他马仔则负责执行具体指令,实施殴打、恐吓等行为。这种结构稳定、层级分明的组织模式,绝非正常的公司管理体系所能解释。”
“其次,关于经济特征。该组织通过暴力、威胁手段垄断砂石、运输、娱乐等多个行业,获取巨额非法经济利益,累计超过二十亿元。这些非法所得,一部分用于组织成员的工资、奖金、福利,另一部分用于购买枪支弹药、支付‘保护伞’行贿费用、赔偿暴力犯罪的损失等,完全是为了支持该组织的存续和发展,这与正常企业的经营获利有着本质区别!”
李娜的目光转向张维钧,语气更加坚定:“至于辩护人提到的‘证据不足’,更是无稽之谈!公诉人提交的三百余件证据,包括书证、物证、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被告人供述、鉴定意见、视听资料等,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条,足以证明该组织的暴力垄断行为。多名被害人的证言相互印证,多名被告人也已经认罪认罚,供述了该组织的犯罪事实。辩护人无权仅凭主观臆断就否定证据的真实性和关联性!”
“最后,关于危害性特征。该组织在凌源市及周边地区称霸一方,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群众,造成十六人死亡、三十七人重伤的严重后果,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经济秩序和社会生活秩序,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完全符合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危害性特征!”
李娜的反驳条理清晰,论据充分,每一句话都直指张维钧辩护意见的要害。法庭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控辩双方的交锋上。
张维钧不慌不忙地再次起身:“审判长,辩护人认为,公诉人混淆了‘企业管理’与‘黑社会控制’的界限。所谓的‘层级结构’,任何一家正规公司都存在,不能因为有层级就认定为黑社会性质组织。而所谓的‘非法所得’,公诉人并没有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每一笔收入都是通过暴力手段获取的,大部分还是企业的正常经营所得。至于被害人证言,确实存在矛盾之处,比如关于某起暴力事件的发生时间、参与人数,不同证人的陈述并不一致,这足以说明证言的可信度存疑。”
“反对!”李娜立刻反驳,“证人证言之间的细微差异是正常的,因为每个人的记忆、观察角度不同,但核心事实是一致的。而被告人的供述、书证、物证等证据已经与证人证言形成了相互印证,足以证明案件事实。辩护人故意放大证言中的细微差异,无视证据链条的完整性,其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为被告人开脱罪责!”
“审判长,辩护人请求传唤证人出庭,以证明本案事实。”高栋梁站起身,沉声道。
周正平审判长敲响法槌:“准许。传第一组证人出庭。”
法警打开法庭侧门,带进来三名证人。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坐着轮椅,由法警推着走进法庭。老人正是当年被赵天霸打断腿、妻子遭凌辱后自杀的老砖厂主郑国栋。他今年已经六十九岁,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悲痛。由于当年的重伤,他的双腿无法站立,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当郑国栋看到被告席上的赵天霸时,浑身开始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唇也在不停哆嗦。二十多年的仇恨和痛苦,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证人郑国栋,请你向法庭陈述1999年4月,你的砖厂被强行低价收购的经过。”高栋梁的语气和颜悦色,尽量安抚着老人的情绪。
郑国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从眼角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轮椅的扶手上。他努力了三次,深吸了一口气,才嘶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那是……那是1999年4月18号,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噩梦缓缓诉说:“那天早上,天刚亮,赵天霸就带着十几个人,开着推土机、装载机,把我的砖厂团团围住……他们手里都拿着砍刀、铁棍,凶神恶煞的……赵天霸说,我的砖厂挡了他的路,让我立刻签字,把砖厂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他们……我当时的砖厂价值三百多万,我怎么可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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