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9章暗流涌动
第0109章暗流涌动 (第1/2页)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整整十秒。
解宝华的目光在买家峻和常军仁之间来回移动,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像被冻结的面具。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击——这是一个习惯性动作,每当他需要思考如何应对棘手局面时,就会这样。
“买书记的意见很中肯。”解宝华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安置房项目确实需要给群众一个交代。不过……”他话锋一转,“成立专项调查组,涉及多个部门协调,需要慎重。我建议,先由纪委、审计、国土三个部门联合进行初步核查,视核查结果再决定是否升级为专项调查。”
这是一个典型的官僚式回应:不否定,不肯定,用程序拖延时间。
买家峻正要开口,常军仁却抢先一步:“解秘书长的考虑周全。不过,既然是初步核查,就应该有明确的时间表和权限。我建议,核查工作一周内完成,核查组有权调阅所有相关文件、约谈相关人员,包括企业和政府部门。”
解宝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一周……时间会不会太紧?”
“拖得越久,群众的疑虑越深,谣言越多。”买家峻接话,“而且,如果真是误会,早查清楚,早还干部清白;如果真有问题,早发现,早处理,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会议桌两侧,其他常委们交换着眼神。有人低头翻看文件,假装专注;有人端起茶杯,掩饰表情;还有人干脆看向窗外,置身事外。
“这样吧,”解宝华最终妥协,“按常部长的意见,成立联合核查组,一周内提交初步报告。组长由……由纪委副书记郑光明同志担任,买书记和常部长作为指导领导,把握方向。”
郑光明。买家峻在脑海里迅速调出这个人的资料:五十三岁,在沪杭新城纪委工作二十七年,资历深,人脉广,但作风保守,向来主张“内部消化矛盾”。让他当组长,等于给核查工作上了一道保险——不会查得太深,也不会一无所获,最后多半是个“部分程序不规范,建议完善制度”的结论。
但眼下,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我同意。”买家峻说,“不过,核查组的工作应该完全独立,不受任何外界干扰。所有核查过程、约谈记录、证据材料,直接向我和常部长汇报。”
“这是自然。”解宝华点头,然后转向韦伯仁,“韦秘书,会后你负责协调,通知相关部门,今天下午就把核查组搭建起来。”
韦伯仁连忙应声:“好的秘书长。”
但他的声音有些发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会议又讨论了其他几个议题,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每个人说话都格外谨慎,用词斟酌再三,生怕被抓住把柄。原定十一点结束的会议,十点四十就匆匆散场。
走出会议室时,常军仁故意放慢脚步,和买家峻并肩而行。
“买书记,”他压低声音,“今天这一步,走得有点险。”
“不险。”买家峻说,“再拖下去,他们就把证据销毁干净了。”
两人走进电梯。常军仁按了“1”楼,然后看向买家峻:“郑光明这个人……您了解吗?”
“了解一点。他有个女儿,在解迎宾的公司当财务总监。”
常军仁瞳孔微缩:“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查到的。”买家峻平静地说,“所以核查组名义上是郑光明负责,实际上,我们要盯紧每一个环节。”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市委大楼。院子里阳光正好,但买家峻却感觉不到暖意。
“下午去工地的事,安排好了吗?”他问。
“安排好了。两点半出发,我、您,再加纪委的小王和审计的小张。小王是郑光明的外甥,小张……背景干净,能力不错。”常军仁顿了顿,“不过,我刚才接到消息,解迎宾那边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工地了。”
“这么快?”
“工地上有他的眼线。”常军仁苦笑,“买书记,沪杭新城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买家峻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尾号他认识——省纪委某领导的私人号码。
“我去接个电话。”他对常军仁点点头,走到院子角落的梧桐树下。
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买,听说你今天在会上放了一炮?”
“领导,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当然要陈述。”对方说,“但方式方法要注意。沪杭新城的情况很复杂,牵扯面广,要动,就得有充分把握,一击必中。否则打草惊蛇,后续更难办。”
买家峻听出了弦外之音:“领导,是不是有人……找您了?”
“解宝华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有‘急功近利’的倾向,担心你‘破坏稳定大局’。”领导顿了顿,“不过我告诉他,你是我亲自挑的人,我信任你的判断。但是小买,你要记住:在地方工作,光有正义感不够,还要有策略。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
“我明白。”
“明白就好。”领导语气缓和了些,“省里正在酝酿一场大动作,沪杭新城是关键一环。你要稳住,收集好证据,到时候……自然有人收网。”
电话挂断了。
买家峻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省里的大动作?什么时候?什么规模?领导没有明说,但显然,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省纪委甚至更高层,可能已经在布局了。
这让他松了口气,但压力也更大了——他必须在这场大戏开幕前,把沪杭新城的证据链做实,把关键人物钉死。
“买书记。”常军仁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喝点水吧。”
买家峻接过一瓶,拧开喝了一口:“常部长,问你个问题。”
“您说。”
“你在沪杭新城工作多少年了?”
“十七年。”常军仁说,“从科员到组织部长,一步一个脚印。”
“那这十七年,你看过多少人……从清正廉洁,到最后身败名裂?”
常军仁沉默了。良久,他说:“不少。有些人一开始也想做好事,但权力就像毒品,沾上了就难戒。有些人则是从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来的——权力对他们来说,不是责任,是工具,是筹码,是交易的货币。”
“那你呢?”买家峻看着他,“你为什么选择站在我这边?”
这个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冒犯。但常军仁没有回避。
“因为我女儿。”他说,“她去年大学毕业,想考公务员。我劝她别考,去企业或者出国。她问我为什么,我说这个圈子太脏。她说:‘如果好人都走了,那这个圈子不就只剩下坏人了吗?’”
常军仁苦笑:“我被她问住了。所以当您来沪杭新城,当您开始查安置房项目时,我决定赌一把——赌您是个好人,赌您想改变些什么。就算最后输了,至少我女儿知道,她爸爸没有当缩头乌龟。”
买家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更多。
有些选择,不需要太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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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半,一辆黑色公务车准时驶出市委大院。
车上除了司机,就是买家峻、常军仁,以及纪委的小王和审计的小张。小王三十出头,戴着眼镜,话不多,上车后就一直在看手机。小张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短发干练,拿着平板电脑,里面是安置房项目的所有电子档案。
“买书记,常部长,这是项目的资金流水。”小张把平板递过来,“表面看没有问题,每一笔支出都有审批,有发票。但我发现一个细节:项目停工前一个月,采购了一批钢筋,数量是实际用量的三倍。多出来的钢筋,后来被‘调拨’到了另一个工地——那个工地,是解迎宾开发的商业楼盘。”
“调拨手续齐全吗?”买家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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