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残局与新芽
第九十五章残局与新芽 (第2/2页)江东?密使?
胡汉的眼眸骤然一凝。
支雄暗中与江东势力有联系?是东晋朝廷?还是某个门阀?
这个消息,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预示着北方局势更加复杂的未来。
胡汉看着面前恭敬的韩迁,心中念头飞转。龙骧军镇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一个更大、更复杂的棋局,似乎才刚刚展开序幕。残局尚未收拾干净,新的萌芽,却已在废墟与迷雾中悄然探出头来。
第九十六章抚疮与织网
石虎与支雄的联军如同退潮般仓促北撤,将伤痕累累的龙骧军镇留在了暂时平静的鹰嘴涧。然而,胜利的欢呼过后,留下的是一片亟待收拾的残破山河与数千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军民。
胡汉深知,此刻的龙骧军镇,外部的威胁虽暂时解除,内部的创伤却已深可见骨。若不能及时妥善处理,刚刚赢得的生机可能转瞬即逝。
镇守使府内,气氛不再像战时那般肃杀,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务实。
“此战,我军虽胜,实为惨胜。”胡汉的开场白直接而冷静,“龙首关弃守,鹰嘴涧鏖战,将士伤亡逾千,存粮消耗殆尽,箭矢几近枯竭,军民疲惫已极。当下第一要务,非是庆功,非是扩张,而是‘抚疮’——抚平战争带来的创伤,恢复我龙骧元气!”
他看向李铮,语气郑重:“李长史,民政诸事,由你总责。第一,立即全面清点现有粮秣、物资、人口,尤其是伤亡将士及其家眷的名册,务必详实。”
“第二,以缴获和库存,优先保障伤兵救治,所需药材,不惜代价。阵亡将士,择地妥善安葬,立碑纪念,其家眷,按制度给予抚恤,子女由军镇抚养至成年。”
“第三,恢复并加强龙骧峪本寨与西河镇、定襄堡等外围据点的联系,重新打通商路,鼓励生产。春耕虽过,但夏耘、秋播需立刻准备,设法搜集粮种,畜养牲畜。”
“第四,黑风坳李恽所部,此次虽未直接参战,但牵制有功,可酌情增加对其粮食和农具的支援,助其尽快自给,稳固南线。”
李铮肃然领命,他知道,这些工作千头万绪,关乎龙骧军镇能否真正站稳脚跟。
“张司马,”胡汉又转向张凉,“军务方面,整编休整为要。重新编练部队,补充兵员缺额,以老带新。龙首关需派兵重新占领,加以修复,但其防御地位或需重新评估。鹰嘴涧防御体系保留,作为核心屏障。骑军营扩编之事暂缓,优先恢复步兵战力。”
张凉抱拳应下,经历了连番血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支疲惫之师的极限。
“王司丞,”胡汉最后看向王栓,“靖安司职责不变,范围需更广。北面,石勒与刘琨公的战况,石虎、支雄残部的动向,必须紧盯。南面、西面,各方势力的反应,尤其是江东朝廷的态度,要加派人手探查。另外,那个韩迁,背景要彻底查清,其所言‘江东密使’之事,宁信其有,需设法验证。”
王栓郑重点头,情报网络是龙骧军镇的眼睛和耳朵,尤其是在这强敌环伺的乱世。
命令下达,整个龙骧军镇如同一个巨大的创口,开始了缓慢而痛苦的愈合过程。
龙骧峪内,悲伤与希望交织。阵亡将士的葬礼庄重而肃穆,低沉的号角声中,他们的名字被一一念出,刻上石碑。他们的家眷得到了承诺和初步的安置,虽然失去亲人的痛苦难以磨灭,但至少,他们没有被抛弃。伤兵营里,王瑗带着人日夜照料,草药的苦涩气味弥漫,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大多数人熬过难关。
田野间,重新出现了劳作的身影。虽然错过了春耕最好的时节,但补种一些生长周期短的作物,精心打理已有的田地,依然是活下去的希望。西河镇的集市在官府的引导下逐渐恢复,虽然交易量不大,但那象征着秩序与生机的市廛气息,让所有人的心稍稍安定。
张凉带着重新整编的部队,一边休整,一边修复着龙首关的残垣断壁。他采纳了胡汉的建议,不再将龙首关作为唯一的门户,而是在其后方险要处增设烽燧哨卡,构建更具弹性的防御纵深。
而在众人视线之外,王栓领导的靖安司,如同一个悄无声息的织网者,将触角向着更远的方向延伸。关于“江东密使”的传闻,他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进行核实。线索极其微弱,但他相信,无风不起浪。同时,他也加强了对乌尔哈那条线的控制,在石虎与支雄分裂后,乌尔哈的处境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王栓需要重新评估他的价值和风险。
这一日,胡汉在巡视完伤兵营和正在修复的龙首关后,登上了鹰嘴涧一侧的山峰。放眼望去,群山苍茫,曾经敌军连营的地方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焚烧过的痕迹。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来之不易。石勒在北面与刘琖的胜负未分,江东的态度暧昧不明,周边的胡人部落、汉人坞堡都在观望。龙骧军镇就像惊涛骇浪中刚刚修复的小船,下一个浪头何时打来,无人知晓。
“抚平创伤,积蓄力量,织密网络……”胡汉低声自语,目光坚定。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乱世,生存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恩赐,而是需要不断挣扎、算计和奋斗才能争取的权利。龙骧军镇的路,还很长。而他要做的,就是带领这群信任他、跟随他的人,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