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劫不复的中秋
第10章 万劫不复的中秋 (第2/2页)“我妈和浅浅呢?”他手里拎着行李箱,问道。
“浅浅——被姥姥接走了。”父亲江哲沙哑着声音,从干瘪的喉咙里发出来,干涩难听。
“我妈呢?”
“你妈......走了。”江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瘪又空洞。
“走了?去哪儿了?”江雨浓没能理解,中秋节,妈妈盼望他回来,她怎么走了?
“在你登机前半小时,从十八楼阳台跳了下去的。”
江雨浓手里的行李箱哐当砸在地板上,血液瞬间冲顶又骤然冻结。
“她——你说我妈——她跳楼了——这不是真的,爸,别开玩笑了。”说话间,眼泪已经决堤。
“我给你打电话说下面很吵闹,等我下去看的时候,听人家说有个女人跳楼了,不知道是谁家的。我挤进去一看,竟然是你妈妈,是她躺在那里......”他说不下去了。
“她好好的怎么会……”
“好好的?”江哲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抓起茶几上一叠泛黄的便签纸甩过去,“你自己看!这是你媳妇吴茉莉逼她写的!说她带不好孩子,说她给浅浅做的饭菜没按照她指定的食谱,说她故意浪费水电......全是指责!”
便签纸上的字迹娟秀,最后几张带着明显的颤抖,有几处被泪水晕开。
江雨浓认出那是母亲的字,秦素弦一辈子温婉,连骂人都不会,却在便签上写着“我会少喝水”“我再也不摸茉莉的护肤品”“我肯定不告诉雨浓,也不告诉江哲”“我不用保姆擦地板了,我自己擦,跪地上擦”......
江雨浓心里仿佛被插进一把尖刀,很疼很疼。
他立在门口,像一只雕像,无法挪动步子,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保姆呢?”他沙哑着,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音成了一件难事儿。
“保姆早在你这次去新疆,就被茉莉辞退了。”江哲一脸愤怒。
“她说你妈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凭什么花冤枉钱。你说咱家差钱吗?我看就是有保姆碍眼,她不能随便虐待你妈妈!她就是病态的虐待狂!她心里有病,导致你妈妈得了抑郁症。”江哲吼道。
“她抑郁了,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次来,她才告诉我很多真相,但我感觉,她还是隐瞒了许多,因为她怕影响你和茉莉的感情。”说这句话,他的情绪里多半是哀伤。
“你妈妈,她一直在委屈自己。”江哲的声音越来越低。
江哲是个制作古筝古琴的匠人,十八九岁学了手艺开始制作古琴,在扬州开了个琴行,吴茉莉没生浅浅的时候,秦素弦在扬州经营素弦琴行。
秦素弦弹了一首好古筝,喜欢古琴古筝,卖古筝时,常常弹奏给顾客听。
吴茉莉生了浅浅,秦素弦来上海帮他们带小孩,琴行雇人经营。
“我常年在扬州做古琴,每次打电话,你妈都只说挺好,说茉莉懂事,说孩子乖。我上周来的上海,才发现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晚上躲在卫生间哭,说茉莉只要一瞪眼,她就吓得浑身发抖。我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好好谈谈,让你妈带着浅浅跟你去新疆......可她等不及了,茉莉昨天打电话说晚上要回上海,你妈她……她是被吓的啊!”
“妈妈跟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怎么说呢,我给她打电话问起保姆,她支支吾吾的。”江雨浓声音低低的,自言自语,眼睛里是无尽的哀伤。
“我想见见妈妈。”他费力地说出这句话。
“她在火化场,停尸间。”江哲再度哽咽。
这个中秋,对于江雨浓是万劫不复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