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神傩面
第8章 千神傩面 (第1/2页)出现在林灿眼前的,是一道金色的门,一道被燃烧着熊熊火焰包围着的金色的门。
火焰和门被无尽的黑暗虚空包围着,就像无尽大海之中的一个小小的岛礁。
金色的门很窄,和神殿之中左边的那道门一样窄。
眼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诡异的梦境,在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的驱使下,林灿推开了那道窄门,走了进去。
窄门之后,是一个戏台后面的化妆间,整个化妆间里浸透着油彩味,檀香混着胭脂的气息竟还凝在梁柱间。
恍惚间,房间内的光影浮动,烟雾氤氲,林灿看到了八岁的“自己”。
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从化妆间的珠帘中伸出一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那小小的舞台化妆间,在一个孩子的心中,就像角色转换的神秘结界。
一个个演员来到这里,画上脸谱,换了一身行头,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迎来欢呼。
化妆间镜前还堆着青瓷胭脂罐,孔雀蓝的粉扑搁在描金匣子里,俨然当年那个漂亮的大师姐画女将时用的样式。
那排湘妃竹的戏服架子,挂着半幅未完工的苏绣龙袍,金线在夕照里恍惚游动,仿佛老龙王还在云间摆尾。
墙角铁梨木箱敞开条缝,露出雪狐风毛,翠鸟头冠,那些羽毛轻颤着,一出宫廷大戏又要开锣。
这一刻,这化妆间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一样落在了那个孩子的心中。
慢慢的,化妆间里的脂粉和油彩味中,多出了一丝傩堂里陈年香火的气息。
像把三川五岳的烟云都收在方寸之间。
化妆间里多了一张青石香案,上面供着半坛雄黄酒,坛口结的蛛网银亮亮的,倒像张法师新画的符,物是人非。
一张张或鬼或神,或人或妖,或正或邪的傩戏面具,在梁下轻轻打着转:
开山将军的赤金面裂了道痕,孽龙下颌的鳞片缺了半块。
惟独土地婆的柳木面还泛着油光,仿佛刚被谁的手指摩挲过。
墙角堆着褪色的五彩帔,夜风穿过破窗,竟把帔上的铜铃吹得叮当响。
日月箱里放着的神道画,一张张飞出,在化妆间里打着转,如漫天神佛降临于此。
八岁的林灿,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把那开光后的傩戏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登上舞台,化身英雄,斩妖除魔。
少年从此痴迷于那一枚枚的面具和面具背后的悲欢离合与精神魂魄。
师傅说,人有难,方有傩,傩为戏之祖,远古大巫所传,一傩冲百鬼,一愿了千神。
一张张傩戏的面具在林灿的眼前飞转,说不尽的人间百态,万界风光。
判官扬起虬眉,灵官睁开天眼,将军雄姿英发,孟婆的皱纹里淌出黄河水……
光影再度流转,那化妆间已焕然一新,一个个高大的衣柜随着空间的扩展渐次浮现。
柜中不仅悬挂着林灿日常穿着的各式定制衣物,更有琳琅满目、工艺考究的各类定制戏服与华装,不下数百套。
纵是元安城内规模最大的影楼、最负盛名的戏班见此阵仗,也定会叹为观止。
二十岁的林灿,风流倜傥,挥金如土,尚不知愁为何物。
少年的梦想于他而言仿佛触手可及。
他原本的更衣室就已极尽奢华,收纳了上百套为他量身定制的各色服饰。
尽管父亲屡屡反对,那些为演出准备的戏服与道具仍悄无声息地增多。
一点一点,将那更衣室渐渐蜕变成一个堪比专业剧场的宏大化妆间,占据了家中别墅的整整一层。
他将目之所及、心之所想的一切,都尽数收纳于此。
除了满目华服,化妆间里更浮现出形形色色的傩戏面具,千姿百态,诡谲莫测。
傩面以套计数,十三枚一套的称为“十三太保”;
十八枚的誉为“十八学士”;
二十四枚的尊为“二十四诸天”;
三十六枚的则奉为“三十六天罡”……
不止傩面,傩戏与傩仪所需的一切器物也一应俱全:
云帚、马鞭、印箱、朝笏、折扇、签筒、惊堂木、喝道板、文房四宝、
神伞、古老钱、赤鸟、弓箭、大刀、钺斧、瓜锤、龙头杖、偃月刀、
斧、金锤、笔、蛇矛、月牌、戟、双戟、金抓、矛、朝天盾;
更有神龛、龙床、日月箱、祭桌、香炉、三牲、烛台、铳、火把、开锣、小锣、鼓、钹,以及龙亭、黄龙伞、万民伞、二十四孝伞、
各色旗帜与仪仗用具……无一不备,无一不精。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那些曾在元城失去的一切,仿佛都于此重现。
忽然之间,整个化妆间的一切都被金色的火焰笼罩,熊熊燃烧。
每一簇火苗都仿佛拥有生命,所有的虚妄与执念——那一件件华服,一套套行头,一件件兵器——在金色火焰中由虚转实,于炽烈中熔炼、蜕变。
火光之中,一张张傩面,一副副神魔与众生之相,彼此交织、融合。
待火光渐熄,那曾光影迷离的化妆间中,万物皆逝。
唯有一张惟妙惟肖、流转着无尽神秘气息的黑色水晶傩面,静静悬于林灿眼前。
林灿伸出手,拿过那一张水晶傩面,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水晶傩面轻如无物,和林灿的脸完全贴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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