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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关于“姐姐”的模糊印象

第132章:关于“姐姐”的模糊印象 (第2/2页)

“连个丫头都养不住”。这句话当时听着,只觉得是奶奶骂人时的夸张和恶毒,是指责母亲“没本事”、“命不好”,连女儿(指她和哥哥?)都跟着受苦。但现在,结合“送走”的真相,这句话或许有了更具体、更残忍的指向——“养不住”,字面意义上的,没能养活,或者……没能留下。
  
  除了声音,还有画面的碎片。
  
  家里饭桌上,靠墙的那个位置,似乎永远空着。即使家里最挤的时候,哥哥有时会挤过来,但那个位置,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禁忌,大家都会下意识地避开。桌上摆放碗筷,母亲也会自然而然地在那个位置前,少放一副。小时候她问过,母亲只是不耐烦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空着就空着!”父亲则沉默地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稀饭。
  
  那个空着的位置……是为谁留的?还是仅仅因为家具摆放的习惯?抑或是……某种无意识的、对“缺席者”的标记?
  
  还有家里那个小小的、装着杂物的破旧木头箱子。箱底压着几件更小、更旧、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婴儿尺寸的旧衣服,布料粗劣,缝补痕迹粗糙。母亲从不许她碰,说是“没用的破烂,留着生虫”。有一次她偷偷翻出来看过,衣服小得不可思议,而且款式和花色,与她记忆中自己小时候穿过的、那些同样破旧但至少是女童款式的衣服,似乎不太一样,更简陋,更像是……更早年代的东西?那是谁的衣服?哥哥是男孩,显然不是。难道是……那个“姐姐”留下的?唯一的遗物?所以母亲不许碰,说是“破烂”,其实是……不敢面对?
  
  甚至,她自己的“生日”。
  
  七月十五。这个日期,除了身份证和某些必须填写的表格,在家里几乎从未被正式庆祝过。没有蛋糕,没有礼物,甚至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都少见。母亲最多在她生日那天,早饭时多给她半个馒头,或者晚饭的菜里多一勺看不见油星的炒青菜,淡淡说一句:“又大一岁了。”仅此而已。父亲则通常沉默。她曾以为是因为家里太穷,顾不上这些。也曾暗暗羡慕过班上那些能过生日的同学。但现在想来,母亲和父亲对她“生日”的那种近乎回避的、平淡到近乎冷漠的态度,是否也因为,这个日子本身,就承载着另一段他们不愿提及、充满痛苦和愧疚的回忆?这是那个被送走女儿的“生日”,不是她张艳红真正的诞生日。庆祝这个日子,对父母而言,是否是一种无声的折磨和提醒?
  
  无数个这样的碎片——含糊的话语、躲闪的眼神、空着的位置、不许碰的旧衣、被刻意淡化的生日——像深海里被打捞上来的、锈蚀破碎的沉船部件,散落在她记忆的沙滩上。以前,她以为它们只是贫困家庭生活中,无数令人不快的、但“正常”的琐碎和无奈。她用“家里穷”、“父母没文化”、“重男轻女”这些粗粝的标签,将它们草草覆盖、掩埋,好让自己能专注于眼前更紧迫的生存问题——下一顿饭在哪里,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父亲的药费去哪里借。
  
  但现在,韩丽梅带来了那张“99.99%”的DNA报告,和那段关于“1984年送走女婴”的残酷叙述。这些叙述,像一把****,又像一道强光,瞬间将这些散落的、沉默的碎片,全部激活、串联了起来!
  
  每一句含糊的咒骂,每一个躲闪的眼神,那个永远空着的位置,箱底不许碰的旧衣,被刻意忽略的生日……所有这些,不再是无意义的噪音或令人不快的琐碎。它们变成了确凿的、无声的证言,拼凑出一幅冰冷、残酷、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在她到来之前,这个家里,确实存在过另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在她出生前,被送走了。
  
  送走的原因,是极端的贫困、父亲伤残、和那个时代沉重的生存压力。
  
  她被留下,使用了那个被送走姐姐的出生日期。
  
  这个事实,是这个家庭心照不宣、却绝口不提的最大秘密和伤疤。
  
  父母(尤其是母亲)那些无法排解的痛苦、怨怼、愧疚,部分转化为了对她这个“留下”的、顶替了“生日”的女儿的、复杂扭曲的态度——依赖、索取、怨气,以及深藏的、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送走”另一个而产生的、对她的某种微妙的补偿心理和转移期待。
  
  而她,张艳红,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一直生活在这个巨大秘密的阴影之下,承受着由此衍生出的一切压力、匮乏和情感扭曲,却对此一无所知,像个在黑暗中摸着墙壁行走的盲人,不断撞上冰冷的、名为“现实”的凸起,却永远不知道墙壁后面,隐藏着怎样一个黑暗的真相。
  
  这个认知,比韩丽梅那场冰冷的“摊牌”本身,更加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荒谬。
  
  原来,她的整个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就是一个建立在巨大谎言和残酷真相之上的、脆弱的沙堡。她所以为的“家”,她所认知的“父母”,她所经历的“童年”和“成长”,甚至她“自己”这个身份,都蒙着一层厚重的、名为“隐瞒”和“替代”的尘埃。
  
  而那个揭开尘埃、带来刺目光线和冰冷真相的人,是韩丽梅。是那个“被送走”的姐姐。是那个如今站在云端、用理性审视一切的、她的“生物学姐姐”。
  
  张艳红在黑暗中,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掌心触碰到的是冰冷、干燥、因为缺乏睡眠和营养而粗糙的皮肤。没有眼泪。泪水似乎在昨晚,在那个崩溃的夜里,已经流干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空洞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废墟被彻底清理后,露出的、赤裸的、一无所有的荒原。
  
  她知道了。她“看到”了那些记忆碎片拼凑出的真相。
  
  但这“知道”和“看到”,并没有带来解脱,也没有带来对父母的怨恨(或许有,但被更深的茫然覆盖了)。只带来一种更加庞大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疲惫,和对“命运”那无法言说的、冰冷的荒诞感的体认。
  
  她,张艳红,和那个云端上的韩丽梅,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却因为三十多年前北方小城一个贫困家庭在绝境中的一次抉择,被抛向了命运天平的两端。一个在泥泞中挣扎,背负着另一个被送走的阴影和替代的身份,艰难求生。一个被托举上云端,接受最好的教育,掌握庞大的资源,然后用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冷静地“观察”和“评估”着泥泞中那个狼狈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
  
  而现在,那根断裂了三十多年的血缘之线,被强行接上了。以一种如此突兀、如此不对等、如此充满“评估”和“算计”的方式。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记忆的回廊走到了尽头,眼前不是出口,而是一堵更加厚重、更加冰冷的、名为“现实”和“未来”的墙。
  
  而墙的那一面,站着韩丽梅。她的姐姐。她的“评估者”。她的……债主。
  
  张艳红放下手,在黑暗中,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仿佛想将脑中那些过于沉重、过于清晰的画面和认知,暂时摇散。
  
  但无济于事。
  
  它们已经在那里了。像烙印,像伤疤,成为了她“自我”的一部分,无法剥离,无法忽视。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沉睡,或者清醒地运转。远处的天际,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亮光。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而她,坐在这片被重新审视过的、充满冰冷真相的记忆废墟中央,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即将到来的、被“姐妹”关系重新定义的、更加复杂和艰难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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