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一次方案被无情驳回
第145章:第一次方案被无情驳回 (第2/2页)在最终点击“发送”按钮,将这份凝聚了她过去一周多所有痛苦、挣扎和微弱“思考”的方案,发送到林薇指定的邮箱时,她的手是颤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合着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荒谬的、微弱的期待。
也许……也许这次,能稍微好一点?至少,她“有框架”了,“有数据”了(虽然简陋),“有深入思考”了(虽然幼稚),也展现了一点“解决问题的思路”(虽然笨拙)?林特助……会不会看到她的“努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掐灭了。韩丽梅的声音,林薇的眼神,像冰水一样浇下来。“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困难。”她的“努力”,她的“挣扎”,她的“不眠不休”,在她们眼中,大概只是“过程”,甚至是“不够高效的过程”,而不是“结果”本身。结果,必须是那个“逻辑清晰、数据扎实、建议务实”的方案。
而她这份东西,距离那个标准,依旧遥不可及。
发送邮件后,时间已近午夜。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呆呆地坐在工位前,看着电脑屏幕上“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许久没有动弹。一种极度的疲惫和空茫席卷了她。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审判。
第二天,她在一种近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度过。白天的工作处理得机械而麻木,错误率明显上升,惹得苏晴看了她好几眼,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封已发送的邮件上,等待着那可能随时会降临的回复,或者说,裁决。
下午三点左右,当她正在核对一份会议纪要时,内部通讯软件上,林薇的头像跳动起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一个简短的会议邀请,标题是“关于行政流程优化方案的讨论”,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地点:三十六层小会议室。受邀人只有她一个。
不是邮件回复。是面对面会议。
张艳红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如果方案勉强过得去,或许只是一封邮件回复,指出修改意见。直接要求开会……通常意味着,有更严重的、需要当面澄清的问题,或者,是彻底的否定。
她机械地移动鼠标,点击了“接受”。指尖冰凉。
一夜无眠。脑海里反复预演着明天可能面对的各种诘问,以及自己那苍白无力的回答。胃部持续抽搐,带来阵阵隐痛。
第二天上午,差五分钟十点。张艳红提前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小会议室。她依旧选择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将打印出来的方案(这次她检查了无数遍,确保没有错别字)端正地放在面前,双手在桌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
十点整。门被准时推开。
进来的,依旧只有林薇一人。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和笔,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特助。”张艳红连忙起身,声音干涩。
林薇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你提交的方案,我已经看过了。”她打开平板电脑,调出文档,目光平静地落在张艳红脸上,“韩总也初步过目了。”
韩总也看了!张艳红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基于你这次的提交,以及我们之前的沟通,有一些反馈需要和你明确。”林薇的声音平稳如常,但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确计算,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首先,肯定你这次在‘形式’上的进步。”林薇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尝试使用了基本的分析框架,整理了部分数据,也对改进建议做了相对具体的描述。这说明,你听进去了上次的反馈,并且在‘做’事情。”
张艳红的心,因为这句罕见的、带有“肯定”意味的话,微微提起了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希望。但下一秒,这丝希望就被更彻底地碾碎。
“但是,”林薇的话锋,没有任何铺垫地一转,那平静的语调,此刻听在张艳红耳中,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她心寒,“也正因为你这次在‘形式’上做了努力,反而更清晰地暴露出你在‘实质’层面的不足。这份方案,距离‘可用’,甚至距离‘可讨论’,都还有很远的距离。”
来了。张艳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熟悉的、冰冷的剖析。
“第一,逻辑链条依旧脆弱,归因草率。”林薇的目光扫过平板电脑上的文档,“你用了SIPOC框架,但只停留在表面标识,没有深入分析各个环节之间的依赖关系和瓶颈所在。你罗列了‘流程效率低’、‘操作体验差’等问题,但你的归因是什么?是表单设计问题?是系统性能问题?是审批权限设置问题?还是部门协同机制问题?你的分析是跳跃的,直接将‘问题现象’等同于‘问题根源’,然后就直接跳到了‘解决方案’。比如,你认为‘等待时间长’是流程效率低的表现,然后你的建议是‘简化表单’和‘建立看板’。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因果链吗?简化表单能否显著缩短审批等待时间?建立看板能否解决跨部门协同导致的延迟?你没有论证。你的逻辑是断裂的。”
张艳红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薇说的,她隐约能听懂,但从未如此清晰、如此一针见血地意识到。她的“分析”,确实只是现象的堆砌和想当然的跳跃。
“第二,数据支撑完全不足,且使用方式错误。”林薇继续,语气依旧冷静,“你收集了二十条历史数据,计算了平均耗时和错误率。这很好,比上次的‘估算’有进步。但二十条数据,样本量太小,时间跨度随意,没有区分不同物品类型、不同申请部门、不同紧急程度,这样的‘平均’数字,有多大参考价值?你用这个数字来代表整个流程的效率,是严重的以偏概全。至于你提到的‘平均满意度2.5分’,来源是三个非正式的、引导性的口头询问,没有任何问卷设计,没有任何样本代表性,甚至评分标准都可能因人而异。这样的‘数据’,不仅不能支撑你的结论,反而暴露了你缺乏最基本的数据收集和分析常识,将其放入正式方案,是极不严谨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她那点可怜的数据努力,解剖得支离破碎,暴露其下所有的不科学、不严谨、不专业。张艳红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第三,改进建议缺乏可行性和深入思考,停留在空想层面。”林薇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那些苍白无力的设想,“‘简化申请单’,你画了草图,想了字段。但你想过没有,现有OA系统的表单配置逻辑是什么?修改字段需要多少开发工作量?是否会影响其他关联流程?历史数据如何迁移?用户习惯改变需要多少培训成本?如何评估简化后的实际效果?你都没有。你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但没有配套的‘可行性分析’和‘实施路径’。”
“‘建立共享看板’,你设想用在线表格。那么,数据源从哪里来?是手动录入,还是系统对接?如果是手动,由谁负责更新?更新频率和准确性如何保证?如果是系统对接,需要IT提供什么接口?开发周期和成本是多少?看板的权限如何管理?如何确保各部门愿意使用并维护它?你提到的‘需与IT、采购部协商’,这不是解决方案,这是把问题抛给了别人。你的方案,没有体现出你作为建议提出者,对问题复杂性、资源需求和落地风险的任何深度思考,只是在罗列一堆‘需要别人去做’的事项。”
林薇的批评,比上一次更加具体,更加深入,直指她方案中最核心、最无力辩驳的弱点。她不仅指出了“是什么”,更指出了“为什么不行”,以及“缺少了什么”。这种批评,比单纯的否定更加令人绝望,因为它清晰地标示出了她与“合格”之间那道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四,”林薇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最终定性的意味,“整个方案,给我的感觉是,你只是在‘完成’一项被布置的‘作业’。你搜集了一些信息,套用了一个框架,提出了一些看似‘具体’但经不起推敲的点子。但你没有展现出真正的‘问题解决者’思维。你没有去思考,这个流程优化的根本目标是什么?是提升效率?降低成本?还是改善体验?不同的目标,优化策略和优先级会截然不同。你也没有去思考,在现有组织架构和资源约束下,什么是短期内最具性价比、最可能取得突破的优化点?你的方案,是散点的、浅层的、想当然的拼凑,缺乏贯穿始终的主线和清晰的优先级判断。”
林薇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的张艳红。
“所以,基于以上几点,这份方案,不符合要求。”她清晰地、毫无转圜余地地宣布,“它无法作为后续讨论甚至试点的基础。韩总的意见是,驳回,重做。”
“驳回,重做。”
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张艳红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将她过去一周多所有不眠不休的努力、所有笨拙的尝试、所有燃烧生命般搭建起来的、那点可怜的“成就感”,彻底砸得粉碎。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胃部剧烈地痉挛起来,带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到几乎咬出血,才勉强维持住坐姿,没有当场瘫软下去。
“这次,你有十天时间。”林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冰冷,清晰,不容置疑,“十天后,我需要看到一份全新的方案。要求不变:逻辑清晰,数据扎实,建议务实,具备基本的可行性分析。”
“张艳红,”林薇看着她,那平静的目光深处,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但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重的压力,“韩总让我再提醒你一次:在公司,我们评价一个人的价值,只看结果。过程再辛苦,再努力,如果拿不出合格的结果,那么所有的过程,都没有意义。”
“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不要再用战术上的勤奋,去掩盖战略上的懒惰和思维上的浅薄。”
说完,林薇不再看她,收起平板电脑和笔,站起身,如同上次一样,步伐平稳地离开了会议室。
门,再次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
将张艳红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留在了那份被彻底、无情、毫不留情地“驳回”的方案面前。
留在了那句“过程再辛苦,再努力,如果拿不出合格的结果,那么所有的过程,都没有意义”的、冰冷残酷的宣判之中。
这一次,连她那点可怜的、名为“努力姿态”的慰藉,也被彻底剥夺了。
“过程没有意义。”
“只要结果。”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洁白的墙壁。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上一次那种尖锐的羞耻和难堪。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彻底的空白。
原来,这就是“驳回”。
不是简单的“不行”,而是从根源上,否定了她所有努力的价值和方向。
她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渴望着绿洲的旅人,拼尽全力找到了一小片水洼,却被告知,那是海市蜃楼,是毒泉,不仅不能解渴,反而会加速死亡。
而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转身,拖着濒临崩溃的身心,再次走向那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荒漠。
去寻找那个,她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名为“合格结果”的绿洲。
十天。
驳回,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