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米盐琐议
第七十五章米盐琐议 (第1/2页)龙口堰的工程在石泉县按部就班地进行,信阳城内的各项“微调”也悄然推行。朱炎深谙“治大国若烹小鲜”之理,并不急于立刻见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影响民生最直接的细微之处。
这一日,他并未在行辕书房召见属官,而是换了一身寻常的青衿,只带了两个精干护卫,信步走入信阳州城最为喧闹的南市。他想亲耳听听这市井之声,亲眼看看自己推行的那些细微政令,是否真的落到了实处。
南市人流如织,叫卖声、议价声、车马声不绝于耳。经过初步整饬,市面秩序确比月前好了不少,至少未见强买强卖、当街争斗的景象。朱炎在一个米铺前驻足,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店内陈设和标价牌。铺内米粮种类不多,价格虽比太平年月高,但在乱世之中,尚算平稳,未见恶意囤积居奇的迹象。
他注意到,铺子门口挂着一面小木牌,上面用规整的楷书写着当日各类米粮的售价。这正是他之前下令推行的“明码标价”之策,虽是小节,却能减少许多欺客纠纷。
这时,一位提着菜篮的老妇人与米铺伙计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今日这盐价,怎地又比前日高了兩文?”老妇嘟囔着,面露愁容。
伙计无奈道:“阿婆,非是小店要涨,实在是上游来的盐船少了,成本高了,官府定的盐引钱也一分不能少,没办法啊。”
老妇叹了口气,还是数出铜钱,买了小小一包:“这盐巴,再贵也得吃啊。”
朱炎默默听着,心中一动。米价尚可,盐价却显波动。盐,乃百姓日用必需,其价格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民心安定。他之前精力多在整顿吏治、兴修水利、规范商事,对这最基础的盐政,倒是关注稍欠。
离开米铺,他又在市场中转了转,特意留意了几个盐摊和较大的杂货铺,发现盐价确实普遍有所上扬,虽未到离谱的程度,但已引起了一些市井小民的抱怨。
返回行辕后,朱炎立刻召来了负责信阳州盐茶事务的官员询问。
那官员见总督亲自垂询盐价,不敢怠慢,连忙禀报:“回部堂,近日盐价微涨,确有其事。缘由主要有二:一是近来汉水水路不甚太平,有小股水匪滋扰,影响了部分盐船通行;二是……乃是朝廷盐引制度使然,盐引发放、转运皆有定规,环节繁多,成本本就不低,稍有风吹草动,价格便易波动。”
朱炎沉吟不语。水匪滋扰,属于军事治安范畴,可加派巡哨,或由猴子派人探查清剿。但这盐引制度,乃是朝廷大政,牵涉甚广,利益盘根错节,绝非他一个湖广总督能在短期内轻易改革的。强行去动,必然引发朝野震荡,与他目前“稳扎稳打”的策略相悖。
他不能改变制度,却可以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做些事情来缓解。
“水路不靖,当加强巡护,此事本官自有安排。”朱炎先定了调子,随后话锋一转,“至于盐价……官府虽不能强令盐商亏本售卖,但亦不能坐视民生艰难。可否由官府出面,与几家大的盐商协商,令其暂稳售价?同时,查一查,在盐引转运、市易诸环节,是否有胥吏趁机需索,加重了成本?若有,严惩不贷。”
那官员面露难色:“部堂,与盐商协商,或可一试。只是那些盐商背后,多有……”
“本官知道他们背后有人。”朱炎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你只需将本官的意思带到:信阳乃至湖广北部,乃剿贼安民之重地,需市面稳定,民心安稳。盐价不稳,于剿贼大局不利。望他们以大局为重,共度时艰。若有人不识大体……”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意味已足够明显。
“是,卑职明白,这就去办。”盐官心头一凛,连忙应下。
“还有,”朱炎补充道,“日后盐价若有较大波动,需及时呈报,不得隐瞒。”
打发走盐官,朱炎揉了揉眉心。盐政之事,让他再次体会到在旧有体制内做事的掣肘。他空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却不得不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在夹缝中寻找可行之道。与盐商协商,无异于与虎谋皮,效果如何,尚未可知。
但他必须去做。哪怕只能将盐价稳定一分,让像市集上那位老妇一样的平民百姓能稍微轻松一点,也是值得的。他的力量,正体现在这一点一滴的争取与维护之中。
他提起笔,准备给仍在商丘的张承业去信,询问豫东地区的盐价及应对经验。同时,也需提醒猴子,加强对汉水流域,乃至长江中游商路情报的收集,尤其是涉及大宗民生商品如盐、铁、布匹的流通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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